辛秀坐到師父身邊,“師父,他這態度一定是因為聽到你方才嫌棄他,不願意讓我為難,他離開才是為我著想,這樣的男子哪裡不好?”
申屠鬱百思不得其解,“你怎麼看他處處都好?”
師父這一看就是沒談過戀愛的。辛秀語重心長:“師父,這世間男女向來如此。若是喜歡什麼人,他哪怕一百個不好,在我眼中都會是一千個好;若是不喜歡什麼人,哪怕一千個好,在我眼中都成了一萬個不好。”
申屠鬱懂了,申屠鬱束爪無策。
辛秀在竹轎上和師父大眼瞪小眼,忽然看了眼下方的山脈,“師父,你不會要帶我回蜀陵去吧?我還沒完成任務呢,不如就在這裡放我下去?”
申屠鬱警覺:“你想去找烏鈺?”
辛秀和師父裝傻:“怎麼會,烏鈺這會兒都走遠了,我去哪找他……不然師父你直接送我去仙西或者舊烏送信去?”
申屠鬱抬手,隊伍停了下來,辛秀張口想說什麼,最後還是笑眯眯地閉嘴了,隻朝師父招招完好的那隻手,扭頭落入林間。
目送徒弟離開,申屠鬱闔上眼睛,心神大半放到了人身那邊。他的人身此時確實已經離開很遠,到了一處深山水潭邊。
人身不比原身,被紅蛟狠狠抓的那一下,其實傷得頗重,紅蛟畢竟是一方妖王,他蛟爪上的毒與瘴不是先前那些蚰蜒小妖之流能比的,他那具人身如今需要安靜調息修養才可散去瘴毒。
關於這一點,他倒是不怎麼擔心,他的人身對他來說,也是一樣器具,壞了可以再煉製修補好,說到這裡,他回去恐怕還要為徒兒再煉製一樣飛行靈器,以替代她先前那飛天摩托。
申屠鬱的人身在水潭中修煉,肩上溢出的點點猩紅與黑濁,又很快被流水衝刷帶走,水潭周圍很安靜,連鳥雀的啾鳴都慢慢消失了。申屠鬱緩緩睜開眼睛,忽然察覺到什麼,側頭朝右邊的樹林望去。
辛秀坐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枝椏上,下巴擱在膝蓋上,不知道在那看了他多久。
申屠鬱:“……”你前腳才和為師說不會去找烏鈺,結果這麼快就找來了?
竹轎上的申屠鬱原身抬手按了按額頭,徒弟這個修為,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了他的人身?
而且她為了那個男人對他這個師父撒謊,當真就那麼喜歡?想到徒弟喜歡的那野男人是自己,申屠鬱更覺渾身難受不對勁。
具體表現在人身上,就是整個人僵在原地。辛秀坐在枝頭上,看著烏鈺緊貼在身軀上的濕衣,看了半晌收回了視線。她躍下樹走到水潭邊,“我隻是看你傷得嚴重還要強撐無事,擔心你路上遇到什麼危險,才會跟上來。”
她那時候拉了他一下,在他身上沾了蚰蜒妖的氣味,再利用遊顏才追了上來。這蚰蜒妖還被她裝在罐子裡,先前坑她,總算還有一點點用處。當然最重要的是,烏鈺對她沒有絲毫防備,就被她簡單地得手了。
為了能順著那點淺淡氣味迅速追上他,不把他跟丟,她連揭穿師父熊貓媽媽馬甲這件事都沒做,準備和摸毛一起押後處理。
辛秀蹲在潭邊,伸出一根手指發誓,“這樣行嗎,我保證這一次沒經過你的允許,絕對不主動碰你一根手指,也絕對不會騙你上床,你完全不用怕。”
聽上去,怪怪的。申屠鬱對徒弟真是滿心的無奈:“我並不怕。”他又有什麼好怕的呢,無非是顧忌徒弟被自己不小心所傷。
辛秀不置可否,她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烏鈺分明就很怕她湊近,每次她湊近他就想躲,她都懷疑烏鈺以前是不是當和尚的,這麼不近女色嗎?
辛秀:“你的傷還沒處理好,繼續在此修煉吧,我替你守著,你放心療傷。”她是真心實意來為他護衛,也是真的感謝他那麼義無反顧去救她。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當時在妖洞窟,猝不及防見他一臉肅殺冷漠出現在麵前時,她心裡狠狠一震,這種感覺完全不同於她一開始見到他的心癢癢,讓她願意更耐心地去等待。
烏鈺比她想的更加認真而溫柔,她也不應當那麼輕浮地對待他。
她和烏鈺說完,見他烏黑的雙眼看著自己不說話,就當他默認了,走到一邊坐下,琢磨著做點什麼給烏鈺吃。
她們先前同路,她發現烏鈺尤其愛吃肉和各種帶著甜味的食物,都傷成這樣,做點好吃的犒勞他一下。吃了她的食物,好歹對她態度更耐心些吧。
申屠鬱緩緩繼續給人身清除毒素,他如今的要求降低,已經變成了徒弟不對他這人身動手動腳,他就能當做不在意的地步。
聞到香味時,潭中的申屠鬱抬頭看了眼岸邊的徒弟,她一隻手還不太能動,揮舞著一根樹枝練習縱火術,顯然是等待令她無聊至極,隻能開始自己找樂子了,連燃燒樹枝都玩得起勁。
身邊還擺著正在燉的一盅湯,裡麵飄出的香味中夾雜著的,分明是他在竹轎上給她的療傷丹藥的氣味,她自己不用,卻加在湯中,顯然是要給他的。
能讓她這樣對待的一個男子,若非這男子是他自己,他這個當師父的,哪怕是用任何辦法,都非得讓徒弟稱心如意不可。可偏偏,這世間其實並無什麼烏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