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鬱坐在一塊冰晶上, 讓辛秀整個蜷縮在自己懷裡,兩人背靠著變大的熊貓叮當。這裡麵除了冰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辛秀的百寶囊裡隻帶了一件外出露宿時蓋的薄被, 也已經裹在了身上。
可是這樣, 仍舊抵擋不了這裡麵的極寒, 她隻覺得自己從未這樣怕冷過。這樣的寒氣, 帶著此處的靈力壓製影響,並不隻是冷而已, 能直接穿透身體,甚至在體內凍住修士靈脈。
沒過一會兒熊貓叮當的毛都被凍硬了, 平時溫暖的體溫,也在辛秀這個主人靈力不足的情況下,無以為繼, 隻能保持最後一點溫度。它隻是一個靈器, 並不怕冷,還會安慰地摸摸辛秀的腦袋。
辛秀呼出一口氣, “要是大熊貓媽媽在這裡就好了,她身上特彆暖。”
說完她才忽然想起來, 那大熊貓媽媽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師父的原型,不該再叫他大熊貓媽媽,該叫大熊貓霸霸了。她還沒來得及扒了師父這層馬甲,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拿這事好好打趣一番師父。
“我腦子都凍糊塗了。”她忽然笑起來。
聽她說起大熊貓媽媽,還不知道自己這個馬甲已經被扒的申屠鬱,又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
“聽說特彆冷的時候, 不能睡覺,不然我們聊聊天?烏鈺, 你怎麼這麼不愛說話,一般沒有正事,你都不會聊天。”
申屠鬱看徒弟難受,自己也不好受,應道:“你想說什麼?”
辛秀:“說說你過去的故事?”
申屠鬱:“我的過去沒有什麼好說的,隻是到處走而已。”作為烏鈺這個身份來說,他的人身確實沒有值得拿出來說的事,在遇上徒弟之前,他這個身體,連名字都沒有,哪有什麼故事呢。
辛秀:“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什麼最在意的東西,那你在意什麼?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能占據其中一部分?”她又用那種頑笑的語氣說話了。
申屠鬱卻不好回答她,他若是照實說了,她不是更覺得他們兩情相悅嗎。有自然是有的,他唯一的徒弟,格外得他喜愛,若是對他不重要,他何必如此煩惱猶豫。
聽他不答,辛秀自以為明白了,也不氣餒,換個話題繼續問:“那你以前有喜歡過什麼姑娘嗎?”
這個可以回答:“沒有。”
做深塗妖王時,妖洞窟的許多妖在這種事上都很隨性,當然不乏主動送上門自薦枕席求庇護的,可他沒有興致,兼之他那時候脾氣並不好,其實沒有多少妖敢到他麵前來說這種話,更彆提像徒弟這樣纏著他,若是有,大概早早就被他撕成肉條吃下肚了。
後來入師父靈照仙人門下,一心鑽研煉器之道,想要追求煉器頂峰,蜀陵山一派又多是清心寡欲的修煉路數,他更沒想過這種事。
也因此,上次突然發現徒弟對他有那種心思,他才許久都沒能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如此,徒弟應當也沒有這種想法才是,誰知她卻是走的隨性聲色紅塵之道。
這紅塵道,可不好走。
辛秀:“沒有啊……”
辛秀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忽然起身,緊緊環著申屠鬱的脖頸,低聲在他耳邊問:“那我想再問問,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我看得出來,你不討厭我,甚至可以說喜歡我,既然我們互相喜歡,你又何必顧慮那麼多。”
他們的姿勢本就親密無間,此時更是有一種彆樣的“親密”。申屠鬱感覺頸側被微涼的嘴唇親了一下,頓時腦袋都轉不動了。
“……不可。”
“哪裡不可?”辛秀呼出的氣都是冷的,柔軟的身子纏在申屠鬱身上,像一條蛇,“給我一個理由,沒有認可的理由,我不會放棄,我這人可不是隨便能打發的。”
申屠鬱閉了閉眼睛,一手按在身側的冰晶上,“不要如此,你若是知曉我身份,定會後悔。”
辛秀的手指在他後頸劃動,“什麼身份,說來聽聽。”
申屠鬱:“……”
他沉默著,不知該怎麼開口,在這種充滿了男女之情的曖昧氛圍下,他說了,日後師徒二人要如何相處?最後,他也隻是抬起手臂試著拉了拉辛秀的手臂,想讓她退開一些。
辛秀貼著他的臉頰,她看不見,感覺更加敏銳,她感覺到烏鈺胸膛裡的心跳激烈而雜亂,不知是在遲疑猶豫,或是在掙紮什麼。他從來沒辦法狠下心對她,往常他並不是這樣的人,似乎也隻有對她才如此。
她莫名高興起來,抬手把他的手臂按下去,微微抬起身子,直接坐在了他的手臂上,壓著,將肆無忌憚得寸進尺演繹得淋漓儘致。
“反正我不管你什麼身份,隻要我喜歡你,我就不在乎。”
“你發現了嗎?你從來拒絕我都是說我不能接受,沒說過你自己不能接受。你呢,你能接受我嗎,你能愛我嗎?”
申屠鬱被她問得一愣。他確實從未想過自己願不願意,一心想著被徒弟發現身份,恐怕場麵會變得很糟糕。
“我……”申屠鬱滯住,敲了兩下眉心。
他確實不知道。活得久,也並不代表就什麼都知曉,就像他也不知曉該如何養一個徒弟,明明是當做孩子一般養的,可現在看看,分明不知道兩個人要變成什麼模樣了。
“好冷啊。”辛秀把手貼進他的後衣領,碰到溫熱的肌膚。
申屠鬱身子一繃,也不能把她推開,隻好試著站起,“我帶你出去再說。”
還未站起,就被辛秀按了回去,“你害怕呀,怕會在這裡發生什麼嗎?”
她忍不住地笑:“我最多就是摸兩下取暖而已,外麵冰龍還在,它比我可危險多了。”
那倒不見得。申屠鬱心道,冰龍打不過,也就重傷罷了,一場戰敗而已,可在徒弟這裡,他連還手都不能,食鐵靈獸沒有這麼憋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