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收起來, 小五坐在牛背上,牛走起路來緩慢穩健,適合他這種有傷在身的病患。
辛秀特地給他在一戶農家買了個大嬸手工製作的墊子墊著, 樸素的青色花紋,加上他們這一身樸素裝扮, 頭上戴鬥笠,牛背後還有兩個竹筐子裝東西,看上去像是三個賣貨歸家的小商人, 順便還種田的那種。
“這裡的稻和先前看到的稻有些不一樣。”小五拿著兩束稻穗,細細觀察。
辛秀走在旁邊,問:“怎麼不一樣了, 我看著都差不多。”
小五把手裡的稻穗遞給她看:“它們的葉脈不一樣, 還有一個葉子更細長,一個更寬些, 這種細長葉子的稻穗顆粒更長,寬葉的顆粒更圓潤,但也更小些,雖然顆粒更小, 但一穗結的更多。”
辛秀:“啊。”讓她這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人來觀察這些, 她是沒辦法, 能認出來這沒脫殼的是稻子就已經很厲害了。
小五開始還在和她說,後來就變成自言自語:“此地土地確實比我們先前經過的要肥沃一些, 土壤顏色不同,我在想, 造成顏色不同的原因是什麼呢?”
辛秀隨口哼哼:“肥料摻了金坷垃~一袋能頂兩袋撒~肥料摻了金坷垃~能吸收好多好多氮磷鉀~”
哼完發現小五盯著自己看。
辛秀:“?”
小五:“大姐, 金坷垃是什麼?”
辛秀:“……”這個不太好解釋啊。
小五想想又問:“氮磷鉀又是什麼?”
辛秀:“……”當初化學學得不太好,這個問題不會解釋。
她也隻能含糊地說:“大概是什麼能讓植物長得好的東西, 你想,有些地方土壤肥沃那些糧食就長得好,肯定是肥沃的土壤裡麵比尋常土壤多了些什麼。”
小五恍悟:“確實如此,我先前也在考慮,隻是不知道那些東西叫做氮磷鉀。不愧是大姐,懂得真多。”
辛秀:“哈哈哈。”慚愧慚愧,隻是B站鬼畜區刷多了。
牛道士嗤笑:“厲害什麼厲害,她經常隨口哼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彆看她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壓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隻要有傻子才會被她騙住。”
辛秀抬手就糊了一把牛頭,小五見她經常和牛道士吵架,勸了兩句:“算了大姐,就彆打他了,我看他隻是不會說話而已。”
牛道士這兩天成了這少年的坐騎,也發現了,這少年雖說是辛秀的弟弟,但著實不像一個娘生的,為人厚道溫和,不太愛和人計較一些小事,與睚眥必報的辛秀比起來,好騙……不是,好說話多了。
他當下就裝起可憐:“可憐小老兒一大把年紀,隻是因為犯了些許小錯,就成了這麼一頭身不由己的老黃牛,這些時日日日為人犁地耕作,苦不堪言……”
話未說完,辛秀又糊了一下他腦袋:“不許裝可憐騙小五,你這心眼也就比我少那麼一點,都是千年成精的狐狸,誰不清楚誰,跟我在這裝什麼小白兔。”
小五和小佟看他們鬥嘴揭短,十分快樂。
他們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牛道士趁著辛秀出去打獵了,又湊到小五麵前叫喚:“哎喲喲,我這腿真是太疼了,走路太久。”
小佟機靈,見狀趕緊過來牽牛道士,想把它牽到一邊,“神仙姐姐說了,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彆想騙神仙哥哥。”
小五脾氣十分好,坐在一邊捏著一根人家田裡長著的植物觀察,道:“沒事,那我們多休息一會兒。”
牛道士:“我這是變牛太久,全身骨頭都錯位了,隻有變成人的模樣才能緩解,不如你和辛秀求個情,讓我變回人鬆快一天半天的,之後再把我變回牛也可以啊,我這確實是太難受了,我雖然以前乾了些壞事,但也不至於連這麼一點點放鬆的時間都沒有。”
小佟死活拽不動牛道士分毫,見他對自己不屑一顧的耍賴模樣,氣笑了:“我看你精神身體都好得很,這麼大力氣也拽不動你。”
牛道士:“嘿,你這沒禮貌的小子,怎的這麼不知道尊重老夫,老夫可也是神仙!”
“喲,又趁我不在,在這騙小孩呢。”辛秀聲音帶笑,提著幾隻鳥回來,她也不多說,隻對神情有些微猶豫的小五說了一句:“這牛道士從前好幾次都想殺我呢。”
小五的神情立即變了,看向牛道士的目光是前所未見的淩厲。片刻後,牛道士隻聽這善良少年和辛秀建議道:“我覺得輪椅不錯,不需要用牛,不如殺了他吧。”
牛道士:“???”你不是善良溫柔的大好人嗎?怎麼一開口就要殺我,你小子不對啊!
辛秀打發了弟弟和小佟去做個青菜湯,晃悠到牛道士身邊,笑嘻嘻道:“你就彆想著小五能放你離開了,他現在對你的印象可不怎麼好。”
牛道士:“……”嗬,看出來了。
牛道士不明白,辛秀卻是再明白不過。她們這位小五弟弟,確實是個大好人,要是有一天讓他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殺無辜的人,他是寧願自己死也不願這麼做的,可要是對他說,如果不殺無辜的人,那他在乎的人,比如她這個大姐或者他師父就會死,那他也會去殺。
歸根究底,是因為他把太多東西都擺在自己生命之上了。堅持與善心在他生命之上,在乎的人則更在堅持善心之上。這樣的人要是遇上抉擇,注定要活得痛苦又糾結,所以辛秀才格外多看顧他幾分。
雖然牛道士之後還是作為小五的坐騎,但他再不敢像之前那樣動不動耍個心眼讓小五停下來休息了,因為小五根本不理會他,他就是再唉聲歎氣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