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總覺得這位二伯母,仿佛是迫不及待去向人獻寶的,她一邊覺得古怪,又一邊覺得沒有問題,在警惕和放鬆之間反複橫跳。
“二伯母,我還有個朋友呢,讓她跟我們一起去見二師伯吧。”
美婦人這才施舍了一個眼神給旁邊的申屠鬱,語氣淡淡問道:“你是蜀陵弟子嗎。”
申屠鬱:“……不是。”
是,但不能承認。
辛秀:“白姐姐雖然不是蜀陵弟子,但是我的恩人和朋友。”
美婦人:“你二師伯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見陌生人,她就留在此處,看在秀兒你的麵子上,伯母會讓人好好招待她,就讓她在這裡等著你吧。”
“那好吧,伯母可千萬要讓人好好照顧我這姐姐。”辛秀朝白姐姐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和老四跟著美婦人離開此處,又走上了長長的寬闊走廊,這裡沒有了外麵那些白衣人,倒是多了很多雕像,大群的士兵雕像,威武地站在兩旁,直直看向前方,目不斜視。
辛秀:像兵馬俑。
走廊中間有一條水渠,水渠中也養了各種花草,香味馥鬱。
曲折的地宮非常大,到了另一條長廊,兩旁雕像變成了侍從和侍女,一個個栩栩如生,拿著樂器、托著衣裙、端著水瓶、拿著各色花草……好像隨時都能活過來,為它們的主人獻上各種服務。
老四悄悄戳戳她,他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大姐,我還沒問呢,這就是仙西嗎,我們二伯母是什麼身份,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辛秀捏他一把,讓他少說話。
她如今也不確定是什麼情況,隻希望見到二師伯之後能弄清楚。
“快到了。”美婦人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說:“仙西的地宮在地下,你們二師伯剛開始來的時候不喜歡住在地下,後來我就另外給他造了一個天地,和外麵一模一樣,你們看――”
她們走到長廊儘頭,那裡已經沒有了白燭燈光,但是有一片灑下來的陽光。
出了長廊,一片藍天出現在她們眼前,遠處的青山和白雲,近處的田地小湖水澤和房屋,還有撲麵而來的夏日青草香味,都真實自然。
辛秀眨眨眼睛,瞳孔深處透出一抹綠色,此時再看,仍是沒看出什麼不對。
“這是披雲村,你們二伯現在大約是在村中的書堂裡給孩子們上課。”美婦人熟門熟路地往前走。
辛秀和老四對視一眼,跟著往前走。
路邊有一叢薄荷,辛秀揪了一枚葉子塞進嘴裡嚼了嚼。很清新的薄荷苦味。
黃色的菜花蝶慢悠悠從旁邊飛過去,辛秀一把捏住蝴蝶的翅膀,把它抓到眼前來仔細看了看,再輕輕鬆開手指讓它飛走。
老四這個傻子,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還興奮地對她說:“沒想到仙西裡麵還有這麼一個村子啊,誒,有不少人住在這,還有人在田裡除草呢。”
他們快要進入村子裡了,辛秀也看見了許多村子裡的村民,先前讓她覺得違和的二伯母那一身粗布裙裝,到了這裡,一下子就無比正常起來,因為大家穿的都差不多。
辛秀:搞什麼,二師伯和他道侶在這裡玩種田py嗎?這兩位大佬愛好有點特殊啊。
村子前麵有一座石橋,辛秀踩上去,腦子忽然木了一下,思緒中斷。她慢而機械地走完那座橋時,神情變得迷茫,忍不住伸手錘了錘腦袋。
奇怪,怎麼回事,她剛才在想些什麼?腦子裡很多的想法好像忽然被什麼東西一點點擦掉了,轉瞬即逝,她抓不住任何一個忽然消失的念頭。
“大姐?”老四忽然喊了她一聲,辛秀看過去,發現老四一臉傻樣,好像忘掉了什麼似得,迷茫地看著她。
“怎麼?”
老四不太確定地問:“大姐,你是我大姐是吧?”
辛秀:“是啊,不然呢,傻孩子你怎麼越來越傻了。”
老四:“可是為什麼我是老四,難道還有老二老三嗎?”
辛秀下意識想回答,張口卻遲疑了,自己也覺得疑惑起來,是啊,為什麼她喊弟弟叫老四?還有老二老三嗎?好像沒有啊。
他們已經走進了村子裡,迎麵跑來好些個小孩子,在這些背著布書包嬉笑打鬨的孩子們身後,還有個頭發漆黑作書生打扮的男子,他拿著兩本書緩步而來,見到美婦人,淡淡道:“真娘,這兩個是什麼人?”
被他稱作真娘的美婦人將辛秀和老四推到男子麵前,獻寶一樣說:“扈郎,她們是你的侄子和侄女啊,你不是說離開家許久沒見過親人嗎,我就托人打聽了一下,找到了他們二人。”
“她是辛秀,秀兒,是你弟弟申屠鬱的孩子,這個是華嶽,是你弟弟天工的孩子,因為家中變故無處可去,我就讓他們來投奔我們了,以後她們就和我們住在一起。”
辛秀聽了這番話,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可腦子裡又覺得沒錯,確實是這樣,婦人說的是對的。
男子聽著,表情茫然了一瞬,接著皺了皺眉好像在思考什麼,聽到申屠鬱和天工兩個名字,他才放鬆下來,點點頭,“確實,原來是兩個弟弟的孩子,沒想到都這麼大了。”
他走上前,感歎而慈愛地摸了摸辛秀和老四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