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
沈言洲任由她掙紮,鉗製住她的雙手卻紋絲不動,他完全不為所動,直接開口命令前座的司機:“開車。”
柔弱的小美人魚無法反抗,哭鬨了一路,還是被帶回了沈公館。
氣憤的小魚賴在車上不肯下車,沈言洲也懶得和她廢話,直接把人打橫抱了下來,一路抱進了她原本住的房間。
還是熟悉的裝潢,熟悉的擺設,和她離開前並沒有什麼區彆,就連床邊的冰櫃裡都放著各種各樣的冰淇淩,全是小美人魚愛吃的口味。
但此時的小美人魚顯然沒有品嘗美食的興趣,她趴進柔軟的床被中繼續哭泣,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小珍珠都快鋪滿床的四分之一的時候,她才終於停下來。
一抬頭就發現沈言洲竟然還沒走,他就站在一旁看著她哭,也不介意她把被子都弄臟了。
見她停止了抽泣,他才終於舍得開口:“哭夠了?哭夠了就去洗漱,你全身都臟兮兮的。”
“……我不去。”
小美人魚生氣地拒絕了他。
“那就去睡覺。”
他說。
“我不去!他現在生死未卜,這都是我的錯,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她雙眼發紅,憤怒又傷心地望著他,“還有你,我真是不明白,程澈不是你朋友嗎?他現在還在搶救,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靜地帶我回沈公館?還若無其事地讓我去睡覺?”
“……朋友?”沈言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小公主,你怎麼會這麼天真?你難道不清楚嗎?在我決定計劃讓他聽見一切的時候,我們就不可能是朋友了。”
這倒是事實,夏桃心想,你們哥仨的友情其實一直都蠻脆的。
衛珺霸道張揚,完全以自我為中心;沈言洲冷心冷情,從不對人敞開心扉;程澈遊戲人間,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三個人的相性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能做這麼久的朋友,隻能歸咎於同年齡階層的小夥伴太少,實在是彆無選擇。
這種脆弱的友情就像一盤散沙,都不用風吹,一隻魚就能攪和得一乾二淨。
小美人魚呆呆地望著他,就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明明也知道他最難過的是什麼……為什麼還要特意讓他來聽見這一切?”
沈言洲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話,他像是已經不願意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垂下眼簾淡淡地道:“今天已經很晚了,有什麼問題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他伸出手,像是要帶她去洗漱。
他這種看似溫柔實則冷漠的態度,讓此刻本就心態爆炸的小美人魚徹底崩潰了,她一把拍開他的手:“明天再說?什麼叫明天再說?他能不能活過今晚都不知道,你讓我明天再說?!沈言洲,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她手上的方向沒有控製好,明明隻是想拍開他的手,卻不小心碰掉了他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吊墜。
藍色鱗片被甩落在地,清脆的碰撞聲響起,鱗片直接碎成了兩片。
兩人怔怔地望著碎掉的藍色鱗片,誰都沒有要去撿的意思。
就像還有什麼東西,也一起碎掉了。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後。
“……冷血?”像是終於被這個詞戳中了,沈言洲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怒氣,他冷笑了起來,捏住她的下巴湊近直視她的眼睛,“我冷血?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冷血嗎?!”
小美人魚被他捏住的下巴有些生疼,她卻掙脫不開,她眼裡閃過一絲害怕。
這份情緒被沈言洲精準捕捉,卻隻是給他的怒意添了把火,隻覺得五內俱焚也不過如此,他怒極反笑:“先靠近我的人是你,說喜歡我的人也是你,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冷血吧?怎麼?現在害怕了?後悔了?晚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對程澈那麼冷血嗎?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他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嫉妒他,在看見他摟住你的腰的時候,在他擁抱你的時候,在他當著我的麵親吻你的時候,我嫉妒他嫉妒得幾乎快發瘋了!”
“是你在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就執意要說喜歡我,但是了解到真正的我之後,你又後悔了是不是?”他喉嚨裡溢出一絲冷笑,“不妨告訴你,我的後悔一點都不比你少。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放你回了大海,否則他哪裡有機會介入我們之間?”
“這是兩回事!”
沈言洲扳過她的臉,直視她的眼睛,語氣冷硬:“看到他這樣,你難過了?心痛了?你的確有一點喜歡他,是不是?”
小美人魚搖了搖頭,不說一句話,隻是小聲啜泣。
這其實是個不需要問出口的問題。
他們之間到底還是有了其他人的痕跡。
沈言洲嗓音沙啞地笑了兩聲,第一次體會到了妒火焚心的滋味,血液流淌過的每一寸血管都像被烈火灼燒一樣痛。
在這種極度的痛楚中,他反而反常地平靜了下來。
他鬆開鉗製住她的手,語氣平淡:“我知道,你們畢竟相處了這麼久,他在你心裡有分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隻不過在此之前你更喜歡我,所以他在你心裡的重量比我輕,但現在他捅了自己一刀,把血淋淋的心剖了出來,所以在你心裡他的分量又加重了。但是……”
“不是隻有他才會受傷,像我這麼卑鄙的人,也是有心的。”
下一秒,一把匕首手柄被塞進了她手裡,他在她驚慌的目光裡強行握住她的手連同利刃一起抵住了他心臟的位置——
他對她微笑了起來,溫柔的語氣裡是一種冷靜到極致的瘋狂:“來,現在就把這裡剖開,看看裡麵是不是也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