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送給林瑩的妖酒,狸貓明顯來了精神,咧開嘴嘿嘿啞聲笑道:“謔謔謔,你放心吧,服用妖酒沒有什麼忌諱和注意點,隻要在夜晚銀月升起時服用就可以了。不過像你這樣剛剛化形的妖怪,最開始服用妖酒要量力而行,不能貪杯哦,不然喝醉了可是會睡上好久的。”
林瑩握住蒲公英的雙手微微握緊,她輕輕搖了搖頭,垂到腰間的馬尾長發也隨之輕輕搖晃起來,她低聲說道:“我不是要問妖酒的事情哦。”比起朋友,能夠提升妖力的妖酒也並沒有那麼值得在意和重視。
在躊躇片刻後,林瑩在心中組織好了想要說的話,她看向狸貓,目光堅定又認真的與他對視,盯著他直言開口說道:“狸貓先生,有關於你在森林外和朋友之間發生的事情,我從小覺和童男那裡聽說了一些,請你原諒我冒昧打聽這些,但有關於這件事情,我真的有一些話很想要跟你說。”
在林瑩提起這個話題後,狸貓身上濃密蓬鬆的棕毛陡然炸起,整隻貓都僵在了原地,眼中的醉意和醺氣也頃刻間散去。狸貓漆黑的豆子眼裡閃過驚慌、害怕和焦慮的情緒,他甚至開始顫抖起來,身後拖著的大尾巴也不停的戰栗著。
察覺到狸貓的反應,林瑩透藍澄澈的眼眸中流淌出溫柔了然的眸光來,她在狸貓身前半蹲下來,半仰著頭看著狸貓,目光如水波一樣恬靜溫柔、包容溫暖:“狸貓先生,你逃回森林,不願意再去見你的朋友,其實是因為你在害怕,是嗎?”
“會逃回森林,不是因為想逃避不小心燒毀村子的過錯,是害怕被受你牽累的朋友討厭和憎恨,對嗎?”林瑩眼中露出明了的目光來,似乎能夠感同身受,她低聲道,“讓你怯步的並非是心中對朋友的愧疚,而是害怕因你之過被趕出村子的朋友向你投來怨憎的目光。”
這句話像是一柄並不鋒銳但卻一針見血的刀子紮入了狸貓的心口,他眼中掠過被說中的狼狽和慌亂來。除此之外,在狸貓眼底還藏著深深的懼怕,仿佛是為林瑩口中所描述的場景而感到畏懼和無法接受。
……怎麼可能接受呢,狸貓光是在心裡想一想便覺得自己承受不來,他真的不想看到那個人用那樣憎恨、埋怨的目光看著他。其他人怎麼樣都好,打他也好,罵他也好,砸破他的酒壇也好,都無所謂的,在剛剛離開森林時,這些事情他經曆過的,他早就已經不會再害怕這些了。
但是無論如何,不要讓他的朋友也用那樣憎惡厭惡的目光看著他,不要讓他的朋友也討厭他。他不懼怕旁人的憎惡,他懼怕的是來自朋友的恨意和怨憎。
在狸貓渾身顫抖,仿佛快要哭出來時,林瑩躊躇了一下,還是抬起雙臂虛虛的將狸貓環抱住,輕輕拍著狸貓的背,林瑩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知道,狸貓先生害怕的是來自朋友的討厭和怨恨。”
“因為那是你最珍惜的朋友……所以無論如何,你也不想從他那裡看到怨憎的目光。”林瑩的聲音又輕,“我能夠理解你的逃避。”
“但是,狸貓先生,人類的生命是非常短暫和脆弱的,比起妖怪,就仿佛是風中的燭火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
“比起朋友可能會投來的憎恨目光,我想,沒有在朋友離開人世前親口向他道歉、獲得他的原諒,沒能陪伴他走過人世的最後一段歲月,那才是更遺憾,更加讓人懼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