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輕聲問道:“Matthew是誰?”
駱湛俯身過來,動作已經算得上嫻熟地給女孩係好安全帶,“我的一位海歸朋友,是AUTO科技的創始人,今年回國開拓國內市場。這次也是他為我搭線,聯係到這位眼外科專家的。”
“啊,”唐染恍然地點點頭,“不是外國人啊。”
“嗯,他20歲通過國際學校交流出國,隻是到今年才回來。Matthew也有中文名字,叫藍景謙。”駱湛一頓,抬眼,“你聽說過他嗎?”
唐染想了想,搖頭,“沒有。”
駱湛扣好安全扣,直回身,安撫地說:“可能是他和唐家老一輩有些淵源,與你無關,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女孩輕笑,“他的中文名字聽起來很好聽。”
“……”
車裡突然安靜。
唐染茫然了一會兒,以為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她正猶豫著如何開口,就聽見駕駛座那側響起那熟悉的、隱隱帶一點不爽的懶散聲調:
“比我的還好聽嗎?”
唐染微怔,隨即彎下眼角,“駱駱最好聽。”
“……”
少年側顏繃得清雋冷淡。
他沒說什麼,發動起車。隻是在開出去前,那薄薄的唇角還是沒能壓住,悄然勾起一點愉悅的弧度.
通過藍景謙的介紹,駱湛才知道家俊溪如今開了一家私人眼科醫院,且並非法人而是幕後老板,再加上信息藏得極深,所以國內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這次安排的檢查,就是在家俊溪的私人醫院裡進行的。
雖然是眼科醫院,但類似內眼手術或者□□移植手術這類的術前檢查都涵蓋全身各係統器官和指標,所以醫院內配備設施精良齊全。
既然要請這位大拿做手術,那術前檢查自然也是在他的醫院進行。
唯一的麻煩就是這家私人醫院坐落的城市距離駱湛唐染所在的K市要有大半個省份的距離。高速上,即便駱湛是壓著限速上線開的,在路上也耗費了三四個小時,在中午才終於到達目的地。
全身檢查自然包含血常規,所以小姑娘頭一天晚上便被囑咐過了早上不能吃飯不能喝水。
等路上花費這麼長時間到了醫院後,唐染早就餓得小臉都快皺在一起了。駱湛看得心疼又好笑。
所幸私人醫院花費高昂使得患者極少,安排各項檢查也非常快速高效――以腎功肝功為主、避免排斥反應的全身檢查結束後,唐染被帶進醫院的重點眼科檢查室內。
眼部檢查細微精密,部分更要求無菌。駱湛作為陪同家屬不能入內,隻得等在外麵。
比起之前慣常的全身檢查,眼部檢查的過程似乎格外地長。隨著時間滴滴答答地過去,等在走廊上的駱湛早就起身,有些煩躁地擰著眉靠在長廊的牆壁前。
一張俊臉也沉得厲害。
又等了將近二十分鐘,站在外麵的駱湛仍舊沒收到半點動靜。
一想到小姑娘什麼都看不到,還隻能跟幾個陌生的醫生護士待在冷冰冰的檢查室裡,不知道被那些冰涼的儀器檢查的時候該有多害怕……
駱湛頓時更加焦躁起來。
前麵不遠是護士站,幾次路過的一位年紀偏大的護士長注意到駱湛,這回忍不住停下來,慈善地笑了笑。
“年輕人,你有什麼急事嗎?”
駱湛聞言抬眸,眼底壓著點躁意,“……眼部檢查需要這麼久的時間?”
“畢竟是眼部的檢查,像局部視力、驗光、角膜地形圖,角膜曲率以及淚液分泌試驗……項目多且零碎,時間長點也正常。”
護士長說完,見駱湛仍是皺眉未解,不由笑了起來。
“裡麵是你什麼人啊?看把你急的,知道的你是在等朋友眼部檢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產房外等愛人臨產呢。”
駱湛微僵了下。
恰在此時,眼部檢查的外門推開,唐染在一位年輕護士的陪同下慢慢走了出來。
“護士長。”年輕護士連忙朝駱湛身旁的中年女護士打招呼。
護士長點點頭,打量了一遍走出來的唐染,才驚訝地說:“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啊。門外這年輕人急成這樣,我以為是他女朋友呢。”
年輕護士此時注意到長廊上走來的駱湛的模樣,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臉上都紅了,“哪能啊護士長,這小姑娘今年才16呢。”
駱湛邁在前的長腿一頓。
然後他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簾,冷著俊臉眼神不善地瞥了那個小護士一眼。
可惜小護士紅著臉不敢看他,也沒察覺。
“這麼小的年紀啊,”護士長驚訝地問,“那病人和病人家屬是什麼關係?”
“……”
空氣安靜幾秒。
駱湛此時已經走到唐染身旁,他接過女孩手裡的盲杖,動作嫻熟地收了起來,然後將女孩的手搭到自己的手腕上。
做完這些以後,那張從焦急躁動的情緒裡脫離出來的禍害臉上恢複了平日憊懶冷淡的情緒,看起來顯然對這個問題沒什麼回答的欲.望。
這沉默裡,護士長和小護士對視了眼,表情逐漸古怪起來。
氣氛也變得微妙。
唐染不安地搭著駱湛的手臂,隔著薄薄的襯衫,下麵傳來已經逐漸讓她熟悉和依賴起來的體溫。
默然幾秒,女孩輕聲說:
“他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