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天她都離附中遠遠的,一步沒再靠近。
夏天過半,H大開學。
公告欄張貼了紅紙黑字的狀元榜,唐世語從來不管這些勞什子事情,和狐朋狗友從前麵勾肩搭背地過。
笑鬨裡,她就隨隨便便地往旁邊瞥了一眼。
風扶起紅紙一角。
入校第一的狀元名在最上麵,三個怪漂亮的蠅頭小楷:
藍景謙。
唐世語步伐一頓。
這個名字除了好聽,發音還有點熟悉。
她沒準備掛心,剛收回視線要繼續往前走,就迎麵撞見張白皙清雋的少年人麵龐。
冷冷靜靜的,眼神淡淡地望著她。
“……!”
唐家小魔女平地崴了下腳,一個沒防備的台階,丟人至極地摔到了地上。
5.
狐朋狗友笑作一團。
“唐世語,你看見帥哥就腿軟啊?”
“長這麼帥還不認識,一瞧就知道是今年新生。小學弟都惦記,唐世語,你禽獸呀。”
“摔早了摔早了,再往前點,你就能摔人懷裡了。”
“……”
從來沒在言辭上輸過的唐世語難得沒了和他們計較的心情。
她隻撐著地麵,鬱悶又納悶地坐起來。夏□□裙且薄著,摔一下最結實——膝蓋上火辣辣地疼,一片血紅。
唐世語心裡歎氣:這世上,原來還真有報應一說啊?
她正嘀咕著,一塊洗得漿白的手帕被一隻修長有力的手遞到她眼前。
唐世語愣了下。
她沒接,先坐在地上仰起頭向上看去。
背著光,少年人剛和她一起被一群人調戲完,眉眼神態卻依舊平靜淡定。
聲音也一樣。
“擦擦吧。”他垂著眼,“學姐。”
“……”
唐家折騰死人不償命的小魔女,頭一回心跳像鼓點似的敲響。
6.
藍景謙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性格。
但以他自己都驚訝的速度認出摔在他麵前的這個女孩時,即便聽了那些讓他想皺眉的話,遲疑一兩秒後,他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不過,摔在地上的這位學姐似乎沒有要領情的意思。
藍景謙收回手。
或許這麼丟人的兩次事情後,對方並不想有交集,這也正常。
隻是剛落回一半,他手裡的手帕就被捏住了。
藍景謙抬了抬眼,視線再次落回去。
這一次,又是那個晃過他眼睛的燦爛笑容:“你真要給我?”
藍景謙回神,微微點頭:“嗯。”
他說完就要鬆手,準備轉身去新生報到處。
隻是那手帕離開他指腹還沒兩公分,一隻觸感柔軟的手突然向前一追,攥緊了手帕也握住了他的手。
藍景謙一怔,垂眸。
借著他手上的力,唐世語慢慢起身:“你真善良。可是怎麼辦呀,學弟?我這個人,最喜歡恩將仇報了。”
藍景謙動了動眉,沒說話,眸子漆黑平靜地望著她。
唐世語紅唇勾起,拉著那隻沒掙紮的手,借力踮了踮腳。
像初遇一樣,她翹在他耳旁。
“你攤上事了,學弟。”
藍景謙眼神輕晃了下,又定住。
他側過臉望向她:“什麼事?”
女孩沒說話。
她一歪頭,露出個俏皮又恣肆的笑。
然後她指了指自己。
“我。”
你攤上我了。
大事。
【終】
一直到很多年後,再提起初遇和再遇,唐世語都會笑不自禁。
“他像個呆瓜,”她指著藍景謙,這樣對唐染說,“兩次都是,就那麼傻在那兒了。”
彼時駱湛與嶽父嶽母已經再熟悉不過,也不避諱玩笑。聞言他撩了撩眼簾,張口維護自己的“嶽丈兄弟”:
“Matthew是第一次碰見妖精,他又不是唐僧,當然招架不住。”
唐染拽拽他衣角,不讓他那樣形容唐世語。
唐世語自然不介意這種稱呼,隻撇了撇嘴,撈走寶貝女兒:“讓這兩個臭男人一塊玩吧。我們去做下午茶,我最近剛學了一道新的……”
母女倆背影遠了,駱湛這才收回目光。
他側撐著實木沙發的扶手,懶洋洋地望著藍景謙:“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藍景謙問。
“你那些年不知道她是假成婚吧。”
“嗯。”
“那為什麼明明無望,卻一直等著,那麼多年都沒結婚。”
藍景謙眼皮動了動,抬眼:“不是等。”
“嗯?”
“……”
藍景謙卻沒有再解釋了。
他隻望著斜對麵的餐廳裡,水晶玻璃門後隱隱約約的身影。
藍景謙很淡地笑了笑,垂下眼去。
不是等。
隻是旁人無謂。
唐世語也曾惱過,說他就像幅水墨畫,寡淡無味。
她說的對。
她是他人生裡唯一那筆濃墨重彩。
在她之後,萬般顏色落紙,不過黑白。
【後記】
我愛你。
如始如終,白駒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