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
沒啥新婚之夜。
正室黃夫人和諸葛亮的其他家小(包括但不限於他弟他嶽父他養子)都還在荊州,所以按照劉璋的意思,給你正經八百的來了一場婚禮,女方這邊賓客雲集,男方那邊有皇叔鎮場子也不虛啊,你在大佬們的圍觀下強作鎮定,你身邊的夫君當了一回一絲不苟的工具人,進退合度,舉手投足都是機器人般的分毫不差,精確得刻板又優雅。
這種刻板又優雅的舉止一直維持到進了洞房,兩旁的女婢退下,你低著頭,心裡尋思這時代也沒有正經八百的鏡子,你也不知道你到底美到什麼程度,能不能順利收集下一張CG的時候,額頭垂下的珠簾被挑開了,四目相對,你家男神正在用一種莫可名狀的眼神看著你。
說得再直白一點……他看你的眼神如看老大難。
但是你家男神是誰!你那主母(沒錯,雖然你便宜爹幫你打了擦邊球讓你看起來頗像正妻,但理論上你仍然是命薄甘做妾吖)容貌平凡一點他都一點不在乎,因此你美或醜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你的魅力值看起來是沒啥用了,你正心裡嘀咕時,他又歎了一口氣。
歎氣的是你男神啊!站在你麵前,難得的一身紅衣,在燈下美得閃閃發光的男神啊!
於是你不由自主地開口了,“先生,您睡榻,我睡地上就行……”
你家男神明顯一愣,他的肩膀開始抖動,手也在抖,在你擔心那根你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短杆會戳在你臉上的時候,他收回了手。
沒有羽扇,他可以用手背遮住臉,然後就這麼把你晾在那裡,笑了半天。
直到笑得你有些心虛的時候,男神終於止住了笑,但還是一張狐狸臉,“夫人就這麼懼怕為夫嗎?”
“當然不是。”你立刻否認,但是你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你覺得這很尷尬。
他離你又近了一些,笑吟吟的盯著你,美色當前,簡直閃瞎你的氪金狗眼,但更重要的是,你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香料氣息,和你身上的香料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馥鬱而昂貴的氣味,沒錯,因為你氪了金!所以你身上熏的可不是普通香,而是禮樂崩壞前隻有宮中能用的龍·涎·香!
不知道為什麼你就突然代入了黃月英的視角,【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了罪……】
不過好在男神沒有為難你,他隻是湊近打量了你一番,“夫人若是不需亮陪伴,便先待亮批過公文?”
你連忙小狗姿態點頭不迭。
綠衣捧硯催題卷,紅袖添香伴讀書,寫這詩的人應該是挺享受這氛圍的,但你不太享受,因為明顯你家男神不享受。
在他阻攔你三番兩次幫忙剔個燈芯遞杯熱茶的刷好感行動,並且用眼神示意你可以先進內室去睡覺後,你乖覺的自動滾作一團,卸了珍珠冠摘了一身上下閃閃亮的各種釵環,而後合衣而眠去了。
輕衣不重彩,飆風故不涼。儘管仍在夏時,但清晨你打開窗子時,晨風拂麵,卻讓你感受到一股涼意。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你轉過頭,男神掀簾而進,你不知道他是何時換回標誌性“身披鶴氅,羽扇綸巾”皮膚的,但迎著朝陽,他臉上不見半點困倦之色,隻覺神采奕奕。依舊是美色惑人,看你的目光也依舊是帶著笑意的,你家男神真是讓人如沐春風……就是什麼地方有點不太對勁,你還在想的時候,他已經向你拱了拱手,並且十分遺憾地告訴你,他今天也很忙,要馬上去州牧府辦公,朝食請你自己吃吧,晡食你也不用等了。
嗯,那裡曾經是你便宜爹的地方呢,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了,參加過你的婚禮後,劉璋就啟程去荊州了,人走茶……
俗話說透過現象看本質,你突然意識到,雖然你家男神對你的態度十分友善,堪稱言笑晏晏,但你在他心裡仍然是個不得不接手的負擔!再仔細一打聽,你現在住的這套府邸是劉璋給你留下的嫁妝,諸葛軍師是自有住處的……
行唄,就《源氏物語》的走婚待遇了唄,就夫君這冷淡勁兒你說你是葵之上吧,人家可是正妻,那位置按說也是黃夫人的,你要說你是六條妃子……你沒那麼大的醋勁兒,但要比女三宮……哎你去,你可沒有給男神戴綠帽子的想法,半點也沒有!天打雷劈!
作為一個被夫君厭棄的三國時期的女人,你生活得怎麼樣?
……其實,就還不錯。
便宜爹不僅給你留了這套有亭有台有池邊柳的宅邸外和幾十號奴仆外加百畝良田,理論上說哪怕男神不養你,你也餓不死。
但話說回來,餓不死是一回事,生活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比如說你吃不慣羊肉,吃不慣鹿肉,吃不慣淡水魚,吃不慣狗肉(當然狗肉也不適合你這種貴族吃),吃不慣這時候的豬肉,你還吃不慣那種用沒有好調料醃過的臘肉!這還隻是你吃不慣的,還沒提到古代人民最愛的鹹魚呢!除了偶爾有牛肉供應之外,你吃得最多的是雞肉,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你吃不到炸雞!這時候沒豆油給你揮霍!你吃豬油炸雞嗎!諒你也吃不下!
所以你吃了幾天的烤雞腿,煎雞胸,沒有榛蘑的煮雞肉,以及各種水煮青菜之後,你感覺男神的魅力都在飛速下降了!你不知道同時代的其他人吃得怎麼樣,反正你覺得你很慘!漢末人民的生活之悲慘,你感同身受了!
你想喊奴仆來替你買些小吃去,你知道這時候彆說蛋糕,連蛋撻都沒有,但是桂花糕有沒有!酥糖有沒有!酪櫻桃有沒有!然後你產生了新的問題——便宜爹留給你的絲綢布匹堆滿了半間屋子,另半間是各種成色不同的金銀和你爺爺造的私錢,你可識得錢貨兌換比?
……………………
當男神步履若仙,穿過亭台水榭,走到你麵前來的時候,你已經快半個月沒見到他了,因此除了早上洗過臉擦過牙之外再未著意打扮,隻是胡亂裹了條半舊袍子,再把頭發紮在腦後,蹲在廊下排出五銖錢,然後用腦內搜索引擎一個個算物價的你,抬起頭的時候,在男神眼裡又一次見到了錯愕。
“……夫人這是在做什麼?”他彎下腰,試探性地問你。
“……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