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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盯著麵前這個小胡子副將,想了想,“我須帶些衣物,才能與你一同入宮。”

他似乎不吃驚,也不妥協,“夫人一切日常用度,皆由宮中安排,不必掛心。”

“可我用慣了自家東西,也用慣了自家婢女。”

小胡子拱了拱手,對你的試探似乎很不感冒,“還請夫人莫為難末將。”

“我安坐在此,如何說是我為難你?”你又進一步,“除了帶衣物外,我還要帶自己的婢女,若你做不得主,便回去稟告劉將軍。”

他眯起了眼,“夫人這是要迫在下動手來請嗎?”

“那就請啊!”你精神抖擻,“國難當頭,我又何惜此頭!”

“母親——!”

……你了個去,諸葛喬小朋友這淒厲的一嗓子差點給你喊破功,當然,你還是該誇他,因為小胡子也被這一嗓子嚇得夠嗆,徹底破功了。

“夫人不、不必如此!”他嚇得有些磕磕巴巴,“劉封將軍絕無,絕無此意!隻是請二位入宮暫住而已!諸葛軍師的家人,我等怎敢怠慢!”

看起來劉封這場政變還不準備跟整個季漢高層撕破臉皮,既然待你如此客氣,多半還是想走和平談判路線,也不知道是誰把這娃子忽悠瘸了,你想,諸葛亮能跟他談判,你把頭擰下來給他。

小胡子同意你帶些衣物用具入宮,但你隻是隨便刁難他一下,試探劉封的態度,你的金手指又不仰仗這些外物,貴婦模式也不能帶佩劍,那你帶個什麼?

你最後想了想,除了帶一個紅羅照顧諸葛喬之外,你又帶了兩件衣服,外加那盒沒吃完的酥糖。

裹了件大氅往外走時,你忽然想起來,問問小胡子。

“漢中王怎麼了?”

“據說是聽到荊州事……”

“………荊州又怎麼了?”

小胡子瞥了你一眼,這不怪你啊!你就懶了幾個月而已,而且二爺能出什麼事?你覺得孫權哪怕腦子進了水也——

“東吳呂蒙白衣渡江,關將軍失了荊州,目下與上庸魏延將軍合兵襄陽,具體戰況,末將亦不知。

“消息傳到盩厔,漢中王決意撤軍,未料想被司馬懿伏擊,於斜穀道受傷……”

??????

你坐上馬車,此時剛入夜,石板路上新下過雨,車輪碾過時還有些濕漉漉的聲音,一場秋雨一場寒,街上行人稀少,見了這一隊衛士紛紛躲避,酒肆客坊也早早關門閉戶,你猜劉封還去尋了其他人的家眷,也準備一起帶進宮中,因而成都街麵上才如此清冷,一片戒備森嚴。

那麼,孫權先拿合肥,後拿荊州,豈非成了最大贏家?

根據後來拚湊出的各種隻言片語,探馬回報,以及鄴城的某些流言,整件事變成了一個十分黑色幽默的玩笑,對於你這未卜先知的人性金手指來說,這玩笑喜感尤甚。

在鄴城血戰中獲勝的曹丕麵對的是一個瀕臨支離破碎的國家,他的法理正當性因漢帝駕幸成都而大大削弱,他的領土以西是步步緊逼的劉備,向南則有威震華夏的關羽和伺機而動的孫權。許多世家大族因漢帝離去而變得態度曖昧,地方上某些太守甚至公開表明態度,掀起一場又一場的叛亂。

你不知道曹丕是否還會像前世那樣熱衷於寫怨婦詩,但他從鄴城的內戰中迅速成長為一個你所感到陌生的,強橫而有耐心的君主。他壓製了內部一切不同意見後,令司馬懿為驃騎將軍,總督長安兵馬,迎擊蜀漢。

當司馬懿到達長安時,他麵臨的是潰敗得幾乎失去戰鬥力,“僅以身免”的張郃與郭淮部數千敗卒,以及意氣風發,名將如雲的劉備大軍。

這位長於奇襲,但被武侯硬生生虐成防守名將的司馬宣王在這個時間線中,竟然是以此役成名。他在這樣的情況下困守孤城數月,如郝昭附身一般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當諸葛亮在成都主持糧草事宜,支撐劉備於長安城下強攻不退時,長安附近糧道已儘皆為法正所斷,最困苦時,司馬懿儘掠長安世家以充軍糧仍不足,隻能“雜以人脯”,甚至有傳言稱,他不僅掠儘駙馬夏侯楙府邸,甚至毫不客氣的斬殺了駙馬數十名伎妾,賞給軍士們,“分而食之”。

司馬懿能如此困守孤城,源於另一樁你無法想到的計謀所帶來的信念——孫權究竟如何拿下合肥?以正合?以奇勝?

正確答案是,賈詡為曹丕獻計,以合肥換取東吳結盟,據說派遣去江東的使者曾經問過孫權這樣的問題:“而今劉備勢大,將破長安,又倚廢帝玉璽為援,若關羽南下,東吳何以禦之?”

孫權究竟有沒有進取心,這對你來說已經變成一個無法理解的謎題了,但他得了合肥後,下令呂蒙偷襲荊州,足以見得他對劉備從來就未曾信任過。

糜芳與傅士仁與你所熟悉的那段曆史沒什麼區彆,仍然獻城與東吳,但好在當關羽發急信至上庸求救兵時,魏延孟達出兵解救,與關羽合為一處,雖仍陷於苦戰中,卻大有可能將荊州這支軍隊保持完整建製的帶回川蜀。

而劉備在聽說荊州丟失,關羽生死未卜,東吳極可能沿秭歸永安西進入川時,確是立即決定撤軍,隻是未聽法正之謀走陳倉道,而是在斜穀道被伏,身受重傷,導致了今日局麵。

為何你說整件事十分黑色幽默呢?

因為……賈詡的計謀並不僅是以合肥換一喘息之機,而是在孫權大舉進兵荊州時,令張遼進兵,重新奪回了合肥。

這一戰據說也是十分標準的“奮強突固,無堅不陷”,絲毫不遜於逍遙津之戰,張遼憑此役進爵都鄉侯,封妻蔭子,榮寵無二。而曹丕則終於得以從戰爭的旋渦中爬出來,緩過了這一口氣,甚至還有心思在打一巴掌後,又給孫權一個甜棗——

許昌新冊立的漢帝劉懿,亦是成都這位漢帝之子,封孫權為大漢吳王。

當然,比起“大魏吳王”這個封號來說,這次的不那麼羞辱人,因而孫權在丟了合肥之後,鑒於跟關羽的戰爭轉為拉鋸戰,前景未明,竟然還忍氣吞聲的收下這個封號了。

太扯淡了。

不過現在這些事跟你關係不太大,現在整個蜀漢瀕臨崩盤的危險,這才是你最關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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