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獅子平生最得意,最高光的一場戰役,莫過於平定雷耶斯-塔貝克叛亂,你慢吞吞的講,而丞相聽得十分認真,你覺得他在聽任何與戰爭有關的故事時都會進入聚精會神,企圖學點什麼的狀態,但當他聽到泰溫引了卡斯特梅小溪入地下城堡,又用石土封住所有出入口,令雷耶斯家數百婦孺老幼儘皆葬身水下時,仍然失態了。
“如此暴虐行徑,恐令天下人齒寒!”
“曹操也很暴虐,而今天下十三州占其九,不過,重點不是這個,”你說,“後來有人為此役作歌,傳唱四方,再有轄下世家起不臣之心時,此公甚至連使節都不須派遣,他隻要送去一名歌者,懷抱一琴,在家主麵前彈完這一曲,那家便乖乖投降了。”
諸葛丞相陷入了深思。
“此公有句話也一並流傳下來,先生權當一笑。”
“嗯?”
“‘當有人起而向你挑戰,你應該堅決地回以鐵與血;當他們屈膝臣服時,你則要親手把他們扶起來。’”
他端詳了你一會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果真雷霆手段,不過,”先生挑了挑眉,“出征南中人選還未定,這些也不過閒談罷了。”
“先生須親征才行。”你說。
他持羽扇的手滯了一下,“為何?”
“先生想要數年之內便揮師北伐,還是等天下有變時,再出兵秦川?”
“仍需十年光景繁衍生息,精進冶鑄,而後川蜀之兵方能與中原抗衡。”丞相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才慎重地繼續說下去,“當年曹操曾言,若天命於他,當為周文王,而今曹子桓繼魏王之位,迫於天子駕幸成都,不得已扶持山陽王劉懿為帝,這位新任魏王不知性情如何,但若真欲行不臣之事,恐怕篡位便在此十餘年內了。”
“先生等得起天時,五虎將中,有四位年歲已高,卻等不得天時。十年之後,誰能領兵北伐呢?”
他撚撚胡須,望著你笑了。
“阿遲真知我心。”
那隻蜉蝣終於又爬了起來,扇了扇帶著紋理的透明翅膀,換了一個角度,那翅膀上的彩色光輝便消失不見,你漫不經心的看看它,忽然意識到拋開表象看實質,丞相跟你拐彎抹角說了這麼多又溫情款款的誇了你一番,實際上,他的重點隻有五個字。
【我要出差了】
不對,該是六個字。
【我又要出差了】
“先生不能直率點兒麼?”
丞相陷入了沉思,而後忽然手一伸,將你的手捉了過去。
“心中有愧,故而如此。”他歎息道,“當初瞻兒未出世時,我留阿遲一人在家中,經曆許多坎坷。”
“也沒多少坎坷。”你口是心非地說。
他看著你,微微笑了笑,“我素知你性情,雖跳脫隨意,不拘禮法,卻從未糾結於內宅,更不曾刁難過下人半分,此皆因阿遲心性若男兒,不屑於此。因而臨產那時,你必定是怕了。”
這話說的,讓你多不好意思啊。
“偶爾刁難一下。”你含含糊糊的說,“那次不是沒經驗麼……”
你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他的氣息忽然離你極近,近得讓你有些不敢動彈。
“這般經驗,以後也莫再有了。”他歎了一口氣,將你擁在懷裡,“若一切順利,秋冬之時,大軍便可回返。”
“然後呢?”你抬頭看向他,“平定南中後,先生不是要去漢中屯兵?到時依舊獨留賤妾煢煢守空房?”
……好像解氣了,你看到丞相的眉頭終於皺成了一個囧字,直到過了一會兒,他才指了指一個方向,“你看。”
夜色黯淡,借了燈火光輝,你看到那隻蜉蝣飛到一株紫珠草上,正在……哦,正在和另一隻蜉蝣談戀愛。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縱朝生暮死,亦儘其樂,”他的聲音在你耳畔響起,好像帶了一點蠱惑,“阿遲為何不珍惜如此良夜呢?”
你出神的看著那一對蜉蝣,仿佛聽到不知哪裡傳來的歎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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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結束後準備跳時間線,轉換視角寫北伐預備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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