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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微微闔了闔眼,與你閒聊時的溫柔微笑淡了一分,“總要關中形勢穩定下來才好。”

“那,此時戰況如何?”你小心翼翼的盯著他,“不是已經攻下了長安?”

“雖有長安,但潼關不在我手,關中便是四戰之地,”他歎息了一聲,“況潼關以西無險可據,怎能掉以輕心?”

“……是還要繼續打仗嗎?”

“今冬恐怕還要再有一場苦戰,”他點點頭,“司馬懿正向潼關增兵,不過,有坦之公衡在襄樊牽製,曹魏恐怕也沒有那麼多兵力西進……”

他的話語突然停滯住了,在你還沒理解怎麼回事的時候,他撤回了手,站起身在帳中緩慢踱了幾步。

“先生?”

他似乎怔住了,又似乎忘記你在這個夢中,隻是出神的望向帳外。你看到他的目光放得有些遠而空,眼中的蒼涼與痛苦是你幾乎從未曾見過的。

“司馬懿征發了洛陽以西全部精壯,決意起傾國之兵與我相抗……今歲因戰事故,北方田間荒蕪,秋熟而無人收割,恐明年將有饑荒,又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將遭此難……此皆我之過也。”

你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個胸有成竹,眉眼彎彎的諸葛先生,那時先主尚在,他隻需要在後方安排糧草調度,不需辛苦勞累至此。

也不需要親曆這樣的戰爭,儘管他年少時便經曆過了。

“天下大勢總歸如此,若是先生北伐不勝,說不得幾十年後便要改朝換代了,那時黎民百姓豈不是陷水火之中?”你悄悄溜過去,拽了拽他的袖子,但還是省略了後半句你沒講出來的話——你覺得三國已經夠慘了,但五胡亂華竟然能慘出一個新高度!你也是服的!

丞相點了點頭,似是仍然在出神的想些什麼,然而終於又看向你,“阿遲能與我一夢,又如此好言寬慰我,實是銘感五內。”

“要是先生允我來長安的話,豈不是可以常常見到了?”你試探性的提出要求,換他一愣。

“現在不行。”

“為何?”

他又將你帶回到案幾旁,指了那張地圖,慢慢給你講起了現在的形勢。

然後你終於明白關中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世家大族如果不喜歡蜀漢,他們的破壞力有多強?

最初你覺得他們不喜歡就不喜歡,大不了彆做官,都回家去當地主吃自己。但實際上,在沒有科舉製度的東漢時期,如果徹底與世家決裂,那麼引來的連鎖反應是非常可怕的……

就比如現在的雍涼二州,儘管在配備了各種新式攻城器械的條件下,蜀軍一路勢如破竹,許多城池雖然努力抵抗了,但還是接二連三的被攻下,但在攻下之後,這些城池幾乎陷入了癱瘓狀態。

所有的官吏都出身世家,上到太守,下到一小吏,有的出自大族,也有些隻出自旁支,在漫長的歲月裡,他們也會陷入內卷,彼此傾軋,但在招納寒門學子入仕為官的蜀漢麵前,這些大大小小的世家出身的官吏選擇了一致對外。

治安官不在,盜匪橫行,糧稅官不在,賦稅收不上來。比這更過分的是許多地方的世家開始鼓動平民拋棄即將成熟的農田,遷徙逃亡。

西涼現在靠馬超鎮守,勉強維持住羌人,而關中現下的形勢無法為大軍提供糧草補給,諸葛亮不得不分出精力和兵力,一方麵要保持對潼關魏軍的戒備,另一方麵還要極力關中的基本秩序。

從蜀中大量調集文官來關中便是為此了,在益州士族看來的淘金夢,實際是在無數城池中與雍涼世家反複爭奪重鑄秩序的苦戰。

“……怪不得蔣公琰竟然能累得病倒了,現下還是全靠蜀中支應糧草,確實辛苦。”你搖搖頭,“先生千萬莫要太過勞累,你要是也累病了,那可就麻煩了。”

“興複漢室便在眼前,如何能不殫精竭慮?”他如此歎息了一句,而後話音忽然停了下來,又瞥了你一眼。

那雙溫柔而平靜的眼睛彎了彎,你忽然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過幾日巨達須回成都麵見天子,”他撚撚胡須,“順便替我帶些家中衣物回來,既如此說……”

……不,這個清單長度已經不是嫁妝單子了,你覺得聖誕節前超市大采購的購物小票可能更相似一點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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