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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原為何在宮中度日艱難而無人伸出援手?

這大概也是個“囚徒困境”的問題。

天子不立皇後,既有可能是與季漢集團之間的默契,也有可能隻是對伏後和曹後的愧疚感作祟,無論如何,掌管後宮之人變成了王太後吳氏,如果吳夫人希望讓劉原過得好一些,她隻需要三言兩語,便能將那孩子從苦厄中解救出來,但吳夫人並未這麼做。

理由挺簡單:她並非劉禪生母,因此不願做任何有可能招致這位未來皇帝記恨之事,儘管阿鬥性情寬和,但從漢臣們的反應看來,他也並非全無威儀之人。

與一個不相乾的孩子相比,吳家將來的富貴前程更加重要,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王太後都不願出聲,天子的妃嬪裡就更沒有人敢幫助劉原。

那麼,劉禪這邊呢?也不行,大張氏儘管性情溫柔,卻也是當年宮變的親曆者,親見過劉禪中毒時的模樣,心中芥蒂消沒消都兩說,至於指望孫魯班冒著觸怒夫君的風險去討好一個不相乾的小孩子……這跟冷笑話沒啥區彆了。

你再想一想,董允是不怕得罪劉禪的,他為何不出聲?嗯,大概是因為董允管的是且隻是劉禪,天子後宮之事他不願開口,而既不怕劉禪記恨,又有同情心,身份還足夠勸誡天子的人……

那就隻有丞相了,但他十年如一日的在漢中屯兵,現在更是忙著在長安跟雍涼世家打拉鋸戰,秣馬厲兵準備與司馬懿決戰,況且當年糜家那位夫人把諸葛亮也折騰得夠嗆,誰會發失心瘋去拿這種破事跟前線的丞相講?

車輪停下,紅日隱在烏雲後麵,晚來或許又是一場秋雨。

等這幾場秋雨下完,成都便要入冬了。

你下車同時拎了諸葛瞻小朋友下車,你看看十分平靜,十分淡定的熊孩子,又看了看迎向你們的侍女,“阿姚和攀兒可好?”

“都好。”

你點點頭,“我今日不進晡食。”

“夫人?”

“母親?”

你看向熊孩子,微微一笑,“他也不許吃,給我看住了。”

“……………………”

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是餓一頓也不會怎麼樣的,你如此堅信。

不過現在你有更麻煩的工作要做。

進了臥室,關緊房門,你從腦內翻出了法術書,選定了預言學派的8環法術,感知位置 (Dis Location),這個法術隻要求你見過目標一麵即可,你仔細想想,某一次帶諸葛瞻入宮時,你的確見過他同一個十分瘦弱的小男孩一起玩耍。

你聚集精神,頭腦中逐漸形成了一副成都城地圖,從你現在所在的城外諸葛宅,到城內一座並不起眼的客舍之間,路線慢慢變得明晰確切,你甚至讀出來那座客舍雖不起眼,卻是一家劉焉入川時便已開張的老店,廚子技藝高超,老板又十分厚道,因而在本地人之間口碑極好。

……這娃子還挺會選的,你尋思讓你挑個客舍藏人,一時半會兒也選不出安全係數又高又不起眼的地方,但誰讓這孩子遇到你了呢?

你換了一身男裝,去馬廄選了一匹馬,無視了馬夫見鬼的表情,趁著城門未關閉,出門上馬接著便瘋狂往城裡跑。

天色將晚,眼見著陰雲密布,因此城門處熙熙攘攘,你在心裡默念了十遍“不要把魅影駒放出來”之後,守城的小吏才放了你進去,見你一臉焦急,甚至還特意提醒了你一句。

“城中多有貴人,你這年輕人如此莽撞,縱未衝撞王孫公子,衝撞個東吳使節也是擔當不起的!”

…………你看看他,心裡很想說點啥,最後還默默閉了嘴。

金烏西沉時,城內家家點上了燈火,門口處掛上了燈籠,“雍家客舍”這幾個字雖不顯眼,此時蜀中許多想奔赴漢中的學子都聚集在城內,客舍裡極為熱鬨,因此倒十分好找。進門時一股熱氣便撲麵而來,你仔細聞聞,是燉肉的味兒。

“有客進!西廊請!”小二跑了過來,“我家燉羊肉是成都城一絕,一天隻賣兩大鍋,客官住店還是吃飯?”

“找人。”你眨眨眼,確定了離家出走的老劉家那娃子的位置,拿了枚直百錢遞給小二,“有個孩子來你們這住店是不是?”

“哎?不是。”

你一愣。

“確是一位小黃門來這裡訂了間屋子,不過他說是按著貴人的吩咐為進宮祈福的天師訂的。”小二答得十分爽利,“這幾日下元節,城中往來的天師極多,若是在小店下榻,也是小店的福氣呀。”

……知道小孩子在哪裡過夜都顯眼,特意換一身太監衣服再跑出來,住店時還特意找了托詞,難道這孩子不是第一次跑出來?這麼有經驗的?你十分狐疑的被小二領著,敲開了那間屋子的門。

門開了一個縫,不太顯眼的小腦瓜剛露出來,你就一腳將門抵住,又揮手讓小二回去。

小腦瓜看了你一會兒,臉上交織著驚恐,迷惑,最後他認出了你。

“你是……東安亭主?”

“不錯,”你小聲道,“殿下可玩夠了?妾帶殿下回宮可好?”

小腦瓜臉上的驚恐轉為了抗拒,“不好,我要去哪,與亭主何乾?亭主如何得知我在這裡?”

你想了想,“你說呢?”

“我怎會知道!”小腦瓜努力的想把門關上,但你卡在門口,他無論如何也關不上門,腦門迅速急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居然第一時間不是聯想到諸葛瞻把他供出來?看來這倆娃子的友情還挺堅固的,真魔幻。

已至酉時,再過一陣城門關閉,宮中也要落了鎖,你雖然想好好勸說他回去,甚至真心想向他保證以後不會讓宮女內侍再苛待他,但看他這情景,怎麼也不像能好好聽你說話的樣子。

你伸出了手,抓住了這孩子的手腕。

“莫再任性,你——”

“放肆!”劉原神色怒極,“你既知我身份,怎能如此無禮!”

……………………

他的話讓你感到有些迷惑,而後你才迅速反應過來,你傷了他作為皇子的自尊心。

與此同時,如同腦中閃過的驚雷一般,你忽然意識到諸葛瞻的行動力是怎麼回事了。

作為一個自帶金手指的瑪麗蘇,彆說對一個不得寵的皇子,你當年用暴力手段把天子從許昌宮中拖出來,再拿他當肉票逼曹肇打開城門,一係列行為堪稱行雲流水,半點都沒想過在這個時代你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什麼,那時丞相聽完你的敘述既驚且怒,你甚至有些不能理解。

你不理解的原因也挺簡單:這世上除了寥寥幾人,其他人在你看來是真與蘿卜無異,他們的地位也好,愛恨也罷,你都完全不在意,誰能影響到你?誰能傷害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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