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對丞相那個有點苦修者風格的臥室有點打怵,但不代表你同意他把你的魚缸搬過去。
而且想一想“諸葛亮在臥室裡養了一缸魚”,你會有種特彆微妙的想法。
……這個不能細說,說出來的話可能上的就不是羽扇了。
總之,最後還是你自己搬過去了。
豆燈未熄,丞相拿了一疊紙,在那裡勾勾畫畫,你想起今天的事,有點不太確定要不要告訴他。
按照諸葛亮的習慣,你要是說出來的話,他肯定會勸你不要在外麵買房子,原因也特簡單,一則你行動力太強,他有點受不住,二則他自己就是這麼個隻要有一間屋子用來睡覺就不挑剔的清教徒,隆中的草廬也好,成都的諸葛丞相府也好,漢中的行轅相府也好,在他看來都是一回事,反倒是如果他跑去驪山腳下住的話,相府後宮團一大群人也要跟著他跑過去,車馬顛簸,還不如大家一起在天子腳下待著,住廉租房都無所謂。
你最後還是決定先不提這一樁,看看之後會發生什麼,再來考慮你的後續行動。
“先生這是寫什麼呢?”
丞相抬頭看了你一眼,將寫完的紙蓋上。
“阿遲能猜出來嗎?”
“……………………”
你看看他,“能倒是能,但是有點費勁兒,不想這麼著。”
丞相停筆,思考了一會兒,指了指墨汁略見乾涸的硯台,“那阿遲能在這裡蓄些清水嗎?”
這個一點問題都沒有!
你隨意地伸手過去,硯池裡立刻漲起一層清水,而且速度有點……快過勁兒了。
“夠了!夠了!”
沉靜端方的丞相睜大眼睛,臉上露出一絲慌張,伸手過去準備搶救硯台旁那幾份寫完的公文。
你把法術停了,然後津津有味地欣賞丞相臉上的不高興。
“真是奇哉,”他冷靜下來之後,瞥了你一眼,“無中生有,憑空造水之術,阿遲如此熟練,隔紙猜字卻不行嗎?”
……你不知道怎麼跟他說,造水術是牧師的0環戲法,不要錢,隨便放,但探知和通神術都是4環以上的中高階法術,真不是拿來隨便玩兒的。
最後你還是含蓄地告訴他,窺看彆人的法術施放起來頗費心力,你一般不會動用那個。
丞相想了想,一邊收拾未寫完的東西,一邊同你閒聊,“如此說來,阿遲鮮少動用這類術法?”
“沒什麼必要的話就不用。”
“有必要時呢?”
“有必要時當然會看啊,”你看看既然大漢丞相不準備加班了,你也準備爬上榻進入待機睡眠模式了,“在巴東的時候天天用這些法術,腦子都炸了。”
……你哪裡說的有問題嗎?為啥探出身準備吹滅燈盞的丞相轉過頭看你一眼?
燈燭熄滅,冬夜之月灑進屋內。
你躺在被子裡,想了一會兒昨天因為丞相有些酒醉而沒說明白的話題。
“先生?”
“何事?”
聽聲音還是挺平靜的,你剛剛大概是錯覺。
“昨天跟先生說起過,監國的側妃孫氏——”
他忽然轉過身來,摸了摸你的頭發。
“阿遲何意對那般菰蘆之地,如此關心呢?”
????????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你依舊沒跟丞相講明白孫魯班的問題。
而且你也有點沒太理解,他到底對江東啥東西產生了過敏反應。
不過,在你堅持著要跟丞相講明白的時候,他還是很溫和的告訴了你,劉禪後宮中的事他不會插手,而且他也不覺得孫魯班做錯了什麼事。
……丞相的思路有點過於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而且你覺得某種意義上講這有點大男子主義,因為在他看來,如果君王是意誌堅定,明晰對錯之人,那麼無論妃嬪心性如何,都隻是家事,而無法對國家造成影響——諸葛亮對君主的道德要求高,另一方麵也就對妲己褒姒亡國這種話不太感冒。既然妲己褒姒他都不覺得是亡國的緣由,那大虎肚子爭不爭氣,是不是搶了大張氏的寵這些後宮瑣事他就更不願意置喙了。
……話雖如此說,但大虎那是一般戰士嗎?!把一個能對自己親妹妹下死手的政鬥型大虎當成去國離家,孤身來到長安生活的異國小公主看待,男人啊,太天真了!
……不過講不通就講不通吧,反正大虎在這條時間線上確實還沒乾出點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你還是先關心你的驪山彆院問題吧。
金家在長安城內也置有宅邸,而且地點選得特彆不錯。對於他們這種跟漢室完全綁定,因而信心十足,又不需要在這場戰爭中擔驚受怕的世家而言,長安地價猛漲絕對有他們的一份功勞。他提前將信函送到了官舍,約你參加今日的酒宴,甚至還在信箋中特彆寫清楚了,溫家那位未出仕的主人也會來。
……簡直好像算到了你過後會心生疑惑一樣。
長安最近十數年間並未經曆戰火,然而外表看起來仍然透著一絲荒涼。
但士族的宅邸內,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高價販賣去魏吳的奢侈品在金家的宅邸內隨處可見,而且並不當成什麼稀罕物件。
琉璃杯剔透,精釀酒清冽,屏風上的蜀錦閃著流動般的光輝。
當然,夥食質量直線上升,吊打了你這大半年以來吃過的幾乎所有的宴席……不管諸葛亮有沒有給後世發明各種小吃,反正在這個時代,他在“吃”上真是半點追求都沒有。
赴宴的隻有六七人,似乎都是金敞的至交親朋,溫家那位也是個三十歲出頭的士人,長得還挺中正平和,聽說你是在巴東和潼關都立下過大功的軍中新星,待你十分客氣親熱,但也未見諂媚之色。
而另一位讓你有點兒在意的,是永昌郡丞馬秉,字執中,這是位二十餘歲的年輕人,長得略讓你覺得有點兒眼熟,但你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他,或是與他相貌相似的人。
你不喝白酒,不過金敞這裡的白酒釀製過於精純,與清水無異的色澤令你十分容易做點手腳,換成一壺清水。你就這麼喝著清水,聽其他人先從長安發生的各種逸事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