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番外二(二) “是,陛下”……(2 / 2)

隻有王朝建立初期,朝政相對清明廉正,人口稀少,可開墾的農田又多,而且經曆了長期戰爭後,豪族削減大半,方便皇帝休養生息,甚至出現了文景之治的盛世。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土地兼並現象不可避免的出現,與此同時,中間的官僚吏胥層層盤剝,底層的稅收就會越來越少。

為了避免稅收太少養不活朝廷,漢朝除了三十稅一的田賦之外,還收起了人頭稅。西漢時從七歲到十四歲的孩子每年要交幾十錢的人頭稅,十五歲到五十六歲的成年人每年要交一百幾十錢的人頭稅,到了東漢時,隻要滿了周歲,就要開始交人頭稅。

除此之外還有力役和兵役要服,自二十三歲開始,至五十六歲才結束,國家修城牆,修宮殿,修皇陵,都從這些百姓當中抽取人力資源,且不花錢。

總而言之,封建王朝的種種剝削隻會隨著時間推移愈演愈烈,到了東漢末年,天災一來就大爆炸了。在這時候的人看來,這是“漢祚將終”,在你看來,每隔二三百年一次的王朝更迭是正常現象,在大家跑步進入工業革命之前,這種枯榮輪轉還得繼續個一千多年呢。

……你跑題跑得太遠了,對不起。

總之,他們倆爭論的事是這樣:

葛後認為現在江東既然已經平定,不僅要案戶比民,而且應當將那些藏在世家豪族名下的“隱民”找出來;

陸遜則認為剛剛平定江東應當先懷柔,再從長計較,如此大動乾戈,恐怕人心不安。

兩邊一起看向了你。

“案比而後招籍,此為天下之根本,伏惟陛下聖裁之。”

你沒什麼聖裁,你興致勃勃跑過來是想當腥風血雨的乙女遊戲女主角,看幾個優質男人為你人設崩一地,OOC到沒邊的情深似海戀愛腦,你真的不需要他們這麼兢兢業業,為國操勞。

現在你知道了為什麼他們在宣室殿裡吵架,因為他們吵的是公事而非私事。

……但是,你一點都不想當社畜。

葛後和陸妃各自將論點論據都講完了,殿內十幾號人都在等你的裁斷,你左右看了看。

先生在用看老板的眼神看你。

……陸遜也是。

而且不是看自己那個“委質定分”的老板,而是橫刀奪愛的老板的眼神。

你最後還是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那麼,就按皇後的意思來吧。”

……………………

陸遜板著臉,躬身行了一禮,江東諸臣一臉挫敗,但也都跟著見風使舵的沒再抗議。

有點微妙的是丞相後宮團,你看到蔣琬和費禕兩個人偷偷地看了董允一眼。

董允還是氣定神閒,把你忽悠過來給葛後站場子一點都不心虛的,依舊端端正正跟著葛後躬身行禮,沒抬眼看你。

你特彆的不開心,所以你決定冷落一下皇後,見議題解決了,你甩手就走。

葛後也沒追上來,你出殿時,聽到他在殿內開始布置起了江東案比工作各項細節,很顯然他也沒空理你。

今天晚上的晡食你決定吃一條烤羊腿,再加上一打渭水裡撈上來的河蟹怎麼樣?

你正在點菜的時候,小黃門跑了過來。

“陛下,昭陽殿新蒸了醃鰣魚,請您去嘗一嘗。”

據說鰣魚剛撈上來的時候味道特彆鮮美,王安石蘇東坡都曾經吹過一波,但這裡是長安,吃不到鮮鰣魚,甚至連這種醃鹹魚都是千裡萬裡運過來的。

要不是你特彆寵陸遜,那就是他自己的娘家(你為什麼要用這個詞)給他運過來的……你想不出來“陸遜”和“寵”這倆字聯係到一起是個什麼狀況。

但是你進了昭陽殿時,發現他換了一身衣服,雖然仍然走樸素風,但這次換上了淺青色的直裾,襯得整個人倒是和氣了些。

不過一開口,你還是瞬間覺得壓力山大。

“陛下平日裡最厭俗務,今日誰將陛下引了過來?”

當然是董允了,怪不得劉禪不喜歡他呢。

你心裡這麼說了一句,然而考慮到畢竟也是武侯那一派的,你不準備真把他供出來。

“小黃門跑來同我說,你們爭執得厲害,所以才來看一看。”

菜肴一道道的送上來,陸遜似乎知道你不太喜歡喝酒,伸手為你倒了一盞蜜水。

“陛下今日之裁斷,是為皇後之故?”

……你能說“是”嗎?

不考慮這種無腦站隊的詭異回答,你仍然會讚同武侯的看法。

無論是曆史線上,你之前所在的那條季漢HE時間線上,還是現在這個你當了女帝的時間線上,江東士族都跪得特彆痛快。

因此這股力量仍然是強大的,執拗的,時時刻刻,用儘一切方法阻礙著這個國家實質上的統一。如果不能找出那些隱民,完成案比,這些世家就會繼續當他們的土皇帝,而這個國家也無法成為真正的集權王朝。

這件事甚至不能拖延,因為拖得越久,阻力隻會越大,甚至連朝廷派去江東的官員也會逐漸被同化。

你這樣委婉地同陸遜表述了你的想法時,江東陸氏出身的陸遜倒是並未表露不滿。

他微微地笑了一下,“陛下既然不是偏袒皇後,臣就放心了。”

……這什麼話,放心什麼。

你握著杯子有些發愣的時候,陸遜又看了你一眼。

是那種你認識他這幾十年來,就從來沒見過的那種,十分柔和的眼神。

替你解圍的不是啥合肥守將,也不是大漢吳王。

是馬超。

在宮女們撤下了晡食,陸遜請你同他一起看一卷長安城新出的遊記時,又有一個小黃門跑了進來。

小黃門滿臉為難,小心翼翼,講起了你熟悉的綠茶味兒話語,“陛下,馬昭儀心口疼,請您去看一看……”

你下意識地跳了起來。

陸遜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失了,淡淡地看了你一眼。

天啊。

你想,這是什麼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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