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你要今天敢出去,你就彆想再回來!”葉老拍著桌子說。
葉向東沒說話,但是轉身就準備上樓,顯然是想去拿東西了。
葉老已經氣的差不多要打救護車了,馮明豔正在給他揉胸膛,勸他消氣。
倆個小閨女也足夠懂事,在樓梯上勸葉向東,讓他消消氣,彆走了,小西甚至還哭了,不停的叫著哥哥。
而就在這是,馮明豔就來了一句:“湘玉,你倒是勸勸向東啊,哪有一個剛回來就走的,這院子裡可都是熟人,你們要住外頭,彆人得怎麼笑話咱們?”
對了,葉老想起來了,他再三的叫兒子回來,除了徐建東想要推行嚴打政策的事情,就是因為覺得蘇湘玉孩子還不錯,想讓她也一起回來,調節父子關係的,這兒媳婦,家裡都快吵翻了,她居然還能吃得下去飯。
所以,葉老也看著蘇湘玉呢。
馮明豔又說:“你要餓,一會我再給你做飯,趕緊把向東勸下來!”
蘇湘玉這才放了碗,上樓了。
樓上有三間臥室,兩個小女孩一人一間,葉向東單獨有一間,中間是廁所。
就現在來說,在首都能住這麼寬敞的房子的人還真不多。
屋子並不大,書應該都是葉向東的,書架上擠不下,見縫插針的四處夾著。
葉向東確實在收拾東西,不止他母親的遺物,還有很多彆的東西,尤其是什麼彈弓,一整套的錫兵,鋼.珠之類的。
這些他肯定是準備帶走,給穆鐵玩的。
看蘇湘玉出現在門口,他倒也沒生氣,隻說:“見識了吧,我和我爸天生就屬於八字不合的,走吧,回招待所。”
蘇湘玉端起遺照一看,不由哇的一聲:“老了都這麼漂亮,咱媽年輕的時候多好看?”
說起他媽,葉向東得意了:“那是,據說她年青的時候,就跟胡蝶一樣漂亮。”
蘇湘玉於是說:“今天晚上先留下來,你要再受了委屈,我給你做主。”
她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說話的時候側眼瞄了葉向東一眼,莫名其妙,勾的他麻酥酥的。
這一句說的本來挺生氣,不對,應該是對父親就沒抱什麼希望的葉向東不由就笑了。
“就你,還要給我做主?”他說。
蘇湘玉已經在掏自己的化妝品了:“要不信,你自己帶穆鐵住外頭去,反正我更習慣住這兒,至少有單獨的衛生間。”
葉向東咬了咬牙,抬頭看了一圈兒,確實,家裡的生活條件跟招待所那是天上地下的區彆,至少窗子上全有紗窗,蚊子進不來,就免了蚊蟲的叮咬,床雖然小,但年青夫妻不在乎床大床小,反正夜裡也是疊羅漢。
而蘇湘玉呢,從明天早晨開始,到現在沒合過眼兒,肯定想睡家裡舒舒服服的大床。事實上就家裡,和老爹的這些齟齬,要說退一步,做兒子的就該忍了,所以葉向東笑了笑,算是默認,願意住在家裡了。
今天葉老是特地把會議,工作全推了,專門早回家,想跟兒子在一起多呆一會兒。
雖然說一進門就乾了兩仗,但是畢竟兒媳婦把兒子給勸住了,兒子沒有甩門離開,葉老就很高興。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擺弄花草的人,但是今天他提這個噴壺,樓上樓下的就開始澆花兒了。
抽空,他還跟馮明豔說:“小蘇姑娘確實不錯,很直爽。”
馮明豔隻差翻白眼了:“我倒覺得她城府挺深的,不過這是好事,畢竟向東那個怪脾氣,一般人拿他沒辦法的。”
倆夫妻因為是老夫少妻,感情其實沒那麼深,畢竟兩代人,聊不到一塊兒。但向來隻要葉向東在,有討伐的對象,倆人就很能有共同語言,葉老批兒子,馮明豔勸他,倆人就能如膠似漆。
說是澆花,葉老其實就是想往兒子身旁湊湊,想多看人家一眼。所以,他澆著澆著,就轉上樓了。
而這時候,蘇湘玉正在跟穆鐵商量晚上怎麼睡覺呢。
“我都跟小西商量好了,她今晚和小南睡,你睡小西的房間,好不好。”
穆鐵都已經和他們睡習慣了,小孩子嘛,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習慣,就更不願意和父母分開。
而且,還有一件事叫穆鐵耿耿於懷,小家夥指著蘇湘玉的鼻子說:“我才不要,你剛才還騙我說你和我乾爹要離婚,你根本就是騙人的,剛才我還看見你主動抱我乾爹呢,你害我在廚房裡忙了半天。”
這熊孩子眼睛夠尖的呀。蘇湘玉剛才確實抱了葉向東一下,這他都看見啦?
“沒有,是他眼睛裡進了沙子,我在幫他吹沙子。”蘇湘玉笑著說。
葉向東的房子裡玩具確實多,尤其一整套的錫兵,一看就是彆的國家的大使來北京的時候送的。
穆鐵撅著屁股在地上正在地上玩錫兵,不但不信還義憤填膺:“你總拿這種沒營養的謊言騙我,反正我不嫌床小,我可以睡我乾爹胸膛上,你要不喜歡跟我們睡,你一個人去睡。”
“他是我愛人,就該我和他一起睡!”蘇湘玉說。
穆鐵都翻白眼了:“他還是我乾爹呢,我就不讓,你能把我怎麼樣。”
葉老正好上樓,本來是準備借著澆花看看兒子的,沒看到兒子,反而聽見穆鐵這孩子跪在地上大放厥詞,就不高興了:“小蘇,這孩子怎麼這麼沒禮貌,誰教他的,這麼跟大人拌嘴?”
穆鐵正在生氣,也知道乾爹乾娘不會生氣,理直氣壯的說:“我在家也經常這樣,爺爺,是她先騙我的。”
“大人就是大人,哪怕騙你,也有他們的苦衷,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家教?你這個小小同誌脾氣不小,我得建議東子,最好把你送福利院去。”親生的葉老都要批評,更何況穆鐵還是個叛逃分子的後代,這不更得嚴肅批評?
蘇湘玉剛下樓,跟保姆要了兩床被子上來,正好碰見葉老在指責穆鐵。
而穆鐵呢,自己沒錯還被彆人指責,雖然目前還沒有搞個土炸.彈,或者給葉老下點藥的意思,但要葉老持續批評他,這種可能性很大。
果然,穆鐵雖然還跪著,但小嘴巴已經抿起來了。
蘇湘玉上了樓,笑著踢了一腳穆鐵的屁股,說:“趕緊去拿掃把來給我掃地。”
“不要,誰叫你不要我一起睡的?”穆鐵屁股一轉,穩穩的在地上玩錫兵。
蘇湘玉也不生氣,轉身下樓,自己去拿掃把和床刷子了。
葉老跟著下樓,畢竟這是兒媳婦,得客氣點兒,但還是忍不住說:“小蘇,你對孩子也太隨便了一點。”
蘇湘玉反問葉老:“難道這不該才是自由民主和公正,本來就是我撒了謊,孩子生氣也是正常的啊。”
葉老一下給蘇湘玉噎住了,但頓了半天,還是說:“這算什麼自由民主和公正,這叫沒家教。”
蘇湘玉拿著掃帚得上樓,而葉老呢,提著噴壺,也一直跟著她。她於是問穆鐵:“穆鐵,要是爺爺騙了你,你會跟他吵架嗎?”
“不會,他是外人,我得對他有禮貌。”穆鐵堅決的搖頭,但心裡卻覺得,跟外人有什麼好吵的,我到時候會直接搞死他。
蘇湘玉於是轉身說:“家教家教,家裡教子,是教給外人看的。既然家裡要有民主,那按理來說就該吵該鬨,至少該爭出個公正來,我理解的自由和民主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孩子跟我吵架,要是我錯了,可能我會賴皮,但我絕不會威脅孩子,大吼大叫。”
把被窩鋪開,雖然隻是一張一米二的小床,但是二樓涼快又舒服,夜裡不用關窗子,蚊子進不來,還可以呼吸點新鮮空氣,睡這兒多好。
好吧,葉老趁機往裡麵瞄了一眼,就發現兒子並不在臥室裡。
臭小子,天性就沒變過,才剛進門幾分鐘,估計是又跑去找他那幫狐朋狗友了,也不知道在家裡多陪陪老父親。
葉老下了樓,正好小西想穿蘇湘玉送的涼鞋,正在客廳裡跟馮明豔較勁兒,孩子想穿著出去,馮明豔也不說話,隻拿手指頭指著她,拉著張臉,孩子委委屈屈,慢騰騰的就把涼鞋給脫下來了。
“既然小西想穿,就讓她穿著出去,你又何必非得讓她脫了?”老來得女,閨女小臉蛋兒哭的楚楚動人的,葉老平時看不見,不說什麼,這都看見了,當然得替女兒說一句。
“家教家教,什麼是家教,孩子懂禮,聽大人的話,這才叫家教。”馮明豔說話的時候,語調裡帶著些掩不住的怒氣,而且收過涼鞋,就那麼扔鞋櫃裡了。
她剛才也分分明明聽見蘇湘玉在說所謂家教的話。
不止穆鐵讓她覺得生氣,就是蘇湘玉,分明處處都在針對她,跟她唱反調,但葉老察覺不出來,這也讓涵養頗深的馮明豔心裡很不舒服。
葉老一聽她這話,居然火上澆油就來了句:“家教是家裡教子,教養也是給外人看的,你對待倆小丫頭這搞的分明就是封建專治。”
“你說我封建專治?哪您自己呢,還不是說一不二,您說讓小南和小西學吉它,分明她們不喜歡,還不是學了,您非得讓我在家裡呆著,不肯讓我出去工作,我雖然不喜歡,但不也一直在家裡呆著,要說君主專治,您才是真正的君主專治吧?”馮明豔聲音都提高了八個度。
葉老讓倆閨女去學吉它,是因為他前妻去世之前,正好在研究吉它這種西方樂器,他雖然不懂,但覺得既然是女孩子,就該學點樂器,那正好就學吉它吧,畢竟他前妻很喜歡這東西。
馮明豔原來可從來沒有為這事兒生過氣的,她今天這是怎麼啦?
“行了,我今天晚上還得給我媽送飯去,正好你也懶得我在跟前兒,我晚上就不回來了,明兒一早,讓保姆送孩子去學琴吧。”馮明豔悶聲悶氣說完,把飯盒一擰,走了。
再說葉向東。
既然回家了,狐朋狗友們小聚一下當然是免不了的。
而且,按理來說,聞到他的氣味,或者說,於靈魂裡感知一下,他的狐朋狗友們應該都會來找他才對,但今天也是真奇怪,居然沒一個人來找他。
下了樓,他首先奔梅君家,就準備去找梅君的二哥梅憲。
梅君的二哥梅憲,小時候就屬於永遠都跟在葉向東身後屁顛屁顛跑的一個,因為身體不大好,父母沒舍得讓他下去插隊,給他在牛奶廠找的工作,每天就在四處送牛奶。
“梅憲?前兩天因為從身上搜出小黃/書來,給逮進去啦,據說現在西山的打沙場裡打沙子呢,甭問他,咱上麵領導正在籌劃嚴打,打的就是像梅憲那樣的小混混。”院子裡早就花了眼的秦爺爺大聲說。
這幫老革命們,最看不起的就是孩子們沒出息,看黃/書,所以,秦爺爺聲音大著呢。
葉向東笑著應了一聲,扶著秦爺爺準備要回家,沿路一問,才發現,不止梅憲,這院兒裡所有的年青人,居然都因為私讀黃/書,要麼被下放,要麼被關進去,他的好朋友們,居然全軍覆滅啦。
正好徐建東急匆匆的準備要出門,秦爺爺當時就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小徐,工作就該像你一樣乾,乾的漂亮!”
所以,他的哥們全因為流氓罪被關起來,就是徐建東乾的?
葉向東的眼睛頓時就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