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吃著羊肉串,喝著啤酒,一直在看於磊。
她們的攝製組現在有個問題,就是除了她之外,彆的演員普遍年齡偏大,比如演男主角的毛盛日,今年都45歲了,跟張芳配戲實在有點太老了。
演戲得有理論基礎,但是天賦也特彆重要,而現在正是電影行業疲軟的時候,她作為副廠長,特彆想招幾個年輕,帥氣又不失陽剛的男演員,慢慢培養,讓他們做電影界的新鮮血液。
而於磊,就是個好苗子。
心裡想,但嘴裡當然不會說出來。張芳隻是說:“於磊同誌,革命需要,咱們攝製組還缺個男演員,而且就是演公安的,要不這樣,你去頂幾天?”
於磊對這個可不好奇:“不去,我隻跟著我嫂子乾!”
這家夥單純,熱心,就是小一號的葉向東。
天天在喝小姑娘談戀愛,但是到現在,連個姑娘的手都沒摸過。
成天就是約姑娘們聽他背詩。
蘇湘玉特彆懷疑,他這麼下去,雖然不必早死,但是很可能要成為一個隻會寫詩的傻子詩人。
能就業,能去電影廠工作,多好的事情,為什麼不去。
寫詩窮三代,毀一生他不知道嗎?
又一顆花生打了過去,蘇湘玉說:“跟我乾就明天去出大糞,要不然就去拍電影!”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於磊給一顆花生米打的,立刻就變了臉色:“明天去就去,我一定去!”
張芳看來看去,發現蘇湘玉不止能當導演,看來場長也當的很不錯,莫名的佩服,畢竟她也是副廠長,但做不到像蘇湘玉一樣,在群眾中威信這麼高。
不一會兒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張芳借著酒勁兒,拉著蘇湘玉就開始訴苦,加給她戴高帽子了。
“我也想當導演,不想演戲,但我還導不了,湘玉你說說,你導演的天賦到底哪裡來的?”
蘇湘玉當然不好說自己是從將來的電影裡抄襲來的。
“還有,我真的佩服你,這地方除了拍電影,我一天都待不下去,蘇湘玉,我敬你是條漢子!”說著,張芳又喝一杯。
馮月巴一直在場,看這個也笑,看那個也笑,突然說:“咱們的張芳同誌有對象沒,要不我做個媒,你看看咱們韓教授怎麼樣?”
韓慎在農場呆過,因為長的帥,不粗俗,馮月巴特彆喜歡他,所以想做媒。
她這句話一出,張芳立刻就坐正了,本來有五分酒意,現在變成七分了:“這得問咱們韓廳長,我反正特彆願意。”
連葉向東都噗嗤笑了一聲:“幺舅,你不是眼光高嗎?張芳你難道還看不上?”
韓慎心裡的煎熬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怕蘇湘玉要流產,出車禍,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瘋了,這種話當然說不出來。
她其實並不想結婚,但現在他畢竟是個廳級乾部,影響放在哪兒,婚不結也不行。
而且朱小潔今天就在外麵,他再是個禽獸,也不可能跟張芳再曖昧。
“不說這個了,東子,你和湘玉早點回家,對了,你們最近一直在額爾縣吧?”韓慎說。
蘇湘玉說“不一定,我明天要送小滿回首府,那邊還有點事情。”
送馮小滿,那就要開車,開車就怕出事情,韓慎不敢說出來,但是心又吊起來了。
晚上回家的時候,穆鐵和陳銅熬不住,已經在馮月巴家的炕上躺下了,葉向東兩口子也就沒叫孩子,自己回了。
久彆勝新婚,倆口子今天都可開心了。
葉向東可不是一般人,彆的男人聽妻子懷孕了,頂多高興一下。
葉向東可是有聽診器的人,搭到孩子的心房處,簡直聽不夠。
怕蘇湘玉餓,他又非得給她煮倆雞蛋,完了又把他的虎頭鞋虎頭帽拿出來感慨。
心裡想起蘇湘玉剛剛跟他說流產的時候,這些東西他差點就扔了,還好沒扔啊。
“對了,你幺舅到底怎麼回事,張芳真的很不錯啊,他為什麼會拒絕?”蘇湘玉想起件事兒來,問葉向東。
自從蘇湘玉懷孕,葉向東就覺得那哪都有問題,正在替蘇湘玉收拾枕頭,就為她能枕的舒服點。
“我也覺得張芳人不錯,名演員,按理來說我幺舅應該鞍前馬後的追,不上床就不罷休才對,他這樣,我都覺得他不像他了。”葉向東說。
兩口子並肩躺下來,從天花板看,真是一對革命的好伴侶。
“你出差怎麼樣,怎麼去了這麼久?”蘇湘玉問。
說起這個,葉向東說:“還行吧,估計過段時間我還得去出差,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去啊?”
“有重要的事情嗎?”蘇湘玉說。
葉向東點頭說:“重要,特彆重要。”
他是搞化學品生產的,而東北,可以說是整個共和國化學工業的搖籃,也是全國化工界的爸爸,但是跟邊城比起來,那邊工人們的工作環境實在讓葉向東覺得揪心。
不說防護罩了,大多數接觸放射性元素的車間,工人們隻戴一個口罩就乾上了。
葉向東這一趟隻是本職工作,他還想再去一次,從上到下,讓化工行業的人把防輻射給重視起來。
否則的話,一條條都是人命,葉向東隻要看到了,就無法坐視不理。
但是蘇湘玉要生孩子了,他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涼拌吧,要去就去吧,我可是覺得自己要流產的時候,都能自己開車去醫院的人,難道沒你我就不生孩子啦?”蘇湘玉說。
葉向東沒說話,靠在蘇湘玉身邊,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睡著,但想睡著真的很難啊。
“想嗎?要想你就上來啊!”蘇湘玉說。
葉向東的眼睛刷一下就睜開了:“能嗎?還敢嗎?”
“小心點就行了,應該沒事!”蘇湘玉說。
兩口子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當然也隻敢淺嘗輒止。
但越是這樣,那種感覺就越好。
葉向東正準備偷香竊玉,也想不到,這麼半夜會有什麼事情能打擾自己。
但是,還真的就有事情打擾了他的好事兒!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踢打,孩子的哭聲,因為這聲音特彆熟悉,是陳銅的,蘇湘玉一個翻身就坐起來了。
葉向東跳下床,衝到門口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外麵孩子的聲音特彆大,還有言言的聲音:“求求你,叔叔,彆打啦!”
“誰這麼半夜的打孩子?”葉向東說。
蘇湘玉給自己裹著大棉襖:“不知道啊,你趕緊啊,出去看看!”
樓上樓下全是腳步聲,有人在開燈,有人在開窗子,還有人在提菜刀。
葉向東直接摸上自己的配槍就出來了,經過廚房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一把把槍拍到了桌子上。
穆鐵和陳銅倆就在窗外,院子裡歪歪斜斜的掛著一張幕布,這倆孩子,一個在搖放映機,一個在拍窗子,卻原來,聲音都是從喇叭裡出來的。
幾棟樓所有的燈全亮著,整個家屬區全員武裝,還有人連內褲都沒穿就衝了出來,然後,就欣賞了一遍,蘇湘玉拍的電影。
葉向東並沒懲罰倆孩子,趕在人削他倆之前,就把孩子帶回家了。
蘇湘玉覺得,葉向東太慣孩子了,這種事情,怎麼地也該說叨他們幾句才行,她差點給嚇流產了好嗎?
葉向東聽著蘇湘玉的抱怨,嘴裡說著對對對,好好好。
但是,把蘇湘玉哄睡著之後,就又跑過去跟倆孩子睡了。
而且,還從旅行包裡翻出來給他們買的油炸蠶豆,五香花生米來吃,三人躺一起好不熱鬨。
雖然娘給的東西好吃,但爹的心意更重啊,倆孩子吃的膽戰心驚,眼淚汪汪。
一開始,一門心思,穆鐵和陳銅隻想給葉向東放個電影看。
在他們心目中,得到葉向東的肯定,他們這趟電影才算沒有白拍。
因為沒挨打,心裡那種感激和得意,無法用語言形容。
第二天,葉向東喊他倆早早起來,挨家挨戶去道歉,倆孩子可有禮貌的就去道歉了。
一家一戶敲開門鞠躬,跟人家說對不起。
等蘇湘玉準備出門的時候,院裡所有見了她的人,開口第一句都是勸蘇湘玉:“彆罵孩子,也彆責怪他們,誰小時候還不犯點錯呀!”
“穆鐵和陳銅這倆孩子真不錯,湘玉,你將來肯定能享福!”
蘇湘玉昨晚還在叨叨,擔心慣壞了孩子,今天才發現,葉向東不打不罵,教育孩子還真有一套。
今天,她要送小滿去首府,順帶還要辦點自己的事情。
而韓慎呢,一大早開車,也在農場門口。
朱小潔看著四處沒人,就跳上車了。
這兩人,也要到首府去扯證去。
朱小潔比誰都明白,要隻是個教授,韓慎是絕對不會跟她結婚的,之所以結婚,是因為他現在的身份,不能胡搞亂搞的原因。
她心裡其實挺悲涼的,當然也能預見自己的命運,她特彆清醒的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會怎麼走,也知道婚姻對於自己來說,就是一件濕透的棉衣,脫了冷,穿著更冷。
如果她現在下車,她還可以繼續高考,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結婚,可能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愛就是這樣吧,明明知道是火坑,也要跳進去,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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