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白棋和白書抬頭一看,果然看到本來早就該離開的向局長,還在外頭等著姚鈴。

他們哪裡想到,向局長居然和姚鈴還認識,嚇得連忙開口挽留。

然而姚鈴根本懶得搭理他們,隻當做沒聽到,拿著錦盒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最終還是白啟智往前追了幾步,親自開口道:“姚鈴,姚小姐,請留步。”

七十歲的老人拄著拐杖追上來,哪怕出於禮貌,姚鈴也不好置之不理,隻好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白老先生。”

“姚家願意將織星園借給我辦壽宴,是我的榮幸,今天鬨成這個樣子,實在沒有顏麵見姚家人,讓姚小姐看笑話了,真的很抱歉。其間各種內情,想必也瞞不過姚小姐,這壽宴名單,不是我們不給,而是給不出來。”白啟智道,“這幅刺繡的主人,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不知它有哪處精妙,讓姚小姐必須要找到它的主人,也許我們能根據線索反推查找也不定。”

對比陰陽怪氣的白棋和白書,白啟智說話顯然中聽多了。

姚鈴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畢竟她特意過來一趟,是想找到刺繡的主人,不是來和白家吵架的。

“姚家鑽研刺繡百年,掌握無數種刺繡技法,其中有一種針法,是三十年代時,姚家先輩所創的獨門針法。”

“是亂針繡?”白啟智猜道。

“白先生知道亂針繡?”

“姚家獨門技藝,被譽為華國當代第五大名繡,老頭子自然有所耳聞。”白啟智道。

姚鈴緩緩點了點頭。

她還沒說出繡法,白啟智就能報出亂針繡,可見對姚家的刺繡有一定的了解。

白家兩個兒子討嫌,白老先生倒是不錯。

姚鈴這樣想著,道:“創造亂針繡的先輩不僅擅長傳統刺繡,還擅長繪畫,學習的還是西方繪畫,她將西洋畫與中式刺繡結合,擺脫了傳統一股刺繡的操作法,采用長短交叉線條,分層加色的手法來表現畫麵,最終融合成了全新的針法,也就是亂針繡。(注)。”

“亂針繡的優點是對針線沒有太大的講究,猶如繪畫一樣,以情刺繡,但相對應地,更加考驗刺繡者的功底。想用亂針繡完成一幅作品,至少要刺三層才能完成,第一層鋪色,第二層做細,第三層進行精細藝術加工。”

姚鈴說著,攤開手中的觀音賀壽圖,對白啟智道:“像這幅觀音賀壽圖,不論是繡布還是絲線,質感都非常一般,應該是在市場用十分低廉的價格隨意購買的,雖然繡布絲線質量不好,但勝在刺繡者功力深厚,運用了絲線和紗線,以針代筆,以絲線為丹青,將繪畫和刺繡融為一體,簡直妙不可言……”

說著說著,姚鈴看著觀音賀壽圖,又忍不住沉醉其中,連聲讚歎起來。

見姚鈴看得如癡如醉,白啟智也忍不住低下頭,仔細觀察起來。

其實白棋和白書對刺繡的態度,可以反映出白啟智在私底下對刺繡的態度。

和姚家人猜測的差不多,白家人之所以表達出對刺繡的喜好,完全是為了迎合姚家。

隻不過白棋和白書在接連受打擊的情況下,又小看了姚鈴,暴露了本來麵目。

而白啟智作為商人,為人圓滑周全,既然說自己喜歡刺繡,就得做好表麵功夫。

他曾踏踏實實地做過刺繡功課,到現在也還記得一二。

雖然不如姚鈴那般看的仔細真切,不過多瞧上幾眼,白啟智也看出了裡頭的幾分門道:“線條雖多,卻雜而不亂,遠看更是栩栩如生,確實不像是普通人的作品。”

“何止不是普通人。”姚鈴道,“多種刺繡針法裡頭,亂針繡是最難的,隻有像先輩那樣,同時擅長刺繡和繪畫的人,才可以繡出亂針繡。刺繡與繪畫,鑽研任意一種,都需要花費數年,更何況兩項都擅長。”

姚鈴感慨道:“姚家栽培繡工無數,有資格得到亂針繡真傳的人百不過一,至少經過十年專業練習的繡工,才有可能獨立完成一幅亂針繡,而能夠繡出這般意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且,這幅刺繡裡,不僅有亂針繡,有些細節還運用了簇金繡。”

簇金繡是失傳的針法,一直到數年前考古挖掘出了唐代進貢給帝王的繡品,才重現天日。

姚鈴能夠在新一代中奪得魁首頭銜,靠的就是她複原了簇金繡,為姚家再得一獨門技藝。

目前所有繡工所掌握的簇金繡,都是姚鈴親手傳授出去的。

她所再創的簇金繡,自己再熟悉不過。

一看到這幅觀音賀壽圖,姚鈴就可以確定,這個人運用的簇金繡,和她的簇金繡從效果上來看,是相同的,但刺繡的手法卻有些微妙的區彆。

也就是說,這幅觀音賀壽圖的刺繡者,不是模仿了姚鈴,而是用自己的辦法複原了簇金繡,兩種繡法,殊途同歸!

這讓姚鈴怎麼不震驚!

白啟智聞言,試探地道:“這位刺繡者會這麼多種姚家獨門技藝,姚小姐是想把她找出來,以免家傳技藝外泄?”

姚鈴搖了搖頭:“我說過,這人的刺繡技藝遠在我之上,不僅僅因為她會許多姚家才有的針法,更重要的是,我還看到了我從來沒見過的針法……也許是她自創的……”

姚鈴看向白啟智道:“這幅繡品,不論是布料還是絲線,質感都極差,簇金繡使用的是金絲,這幅刺繡的作者顯然受材料局限,找不到金絲,隻能用鐵絲代替……雖然所有原料都是廉價的,但她的技藝卻是無價的,我想找到她,邀請她成為姚家的座上賓。”

姚鈴話音落下,四周一靜,所有人看向觀音賀壽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姚家座上賓是什麼概念。

白家巴結姚家這麼久,還是小弟的身份,白啟智隻能勉強和姚鈴平起平坐。

一旦成為姚家的座上賓,那就是姚家主動邀請,是姚家家主的貴客,身份地位比白家還要高。

如今這個刺繡的作者,僅僅靠一幅刺繡,就能成為姚家的座上賓?!

“原來是這樣。”白啟智緩緩點了點頭,認真地對姚鈴道,“既然這個人對姚家這麼重要,白家也會全力配合,幫姚家找到她,希望能助姚家一臂之力,在刺繡這一技藝上走得更遠。”

“哪怕她不願意來姚家也沒關係,隻要能給我國刺繡帶來新的活力,姚家願意無條件援助她,也許她能為我國的刺繡之道增色不少。”姚鈴道。

傳統手工藝落寞,不僅體現在現代年輕人對這個不感興趣,更體現在技藝的失傳。

隻有完整地傳承舊工藝,不斷開拓出新技術,才能繁榮昌盛。

姚鈴在這幅觀音刺繡圖上,既看到了完美的傳承,又看到了絕佳的創新,這才是她急於找到對方的重要原因。

“姚小姐心中有大愛,白某自愧不如。”白啟智道。

白啟智說話客氣,姚鈴自然也以禮相待:“白老先生願意出手幫忙找人,姚鈴感激不儘。”

兩人寒暄一陣,確定白家暫時無法提供名單,但後續會想辦法幫忙找人之後,姚鈴得到了白啟智的允諾,這才滿意離開。

白啟智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姚鈴走遠,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見之後,才轉過身。

白棋和白書見狀,連忙走上前想扶著白啟智。

白啟智第一時間甩開,沉著臉看兩人。

白棋討饒道:“爸,我們也沒說什麼,莫名其妙就惹了那個小丫頭不痛快,不能怪我們啊。”

“對啊,好端端地從垃圾堆裡撿到一幅畫回來,說要找送禮的人,在場送禮的人那麼多,誰知道是哪個啊!”

“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姚家還要來摻和一腳,這不是給我們添亂嗎!”

“還座上賓,我們白家和姚家這麼多年的交情,都當不了座上賓,現在倒好,一個刺繡的,就能當座上賓了,這不是看不起我們白家麼!”

“這放誰身上,都說不過去啊,也就是看我們白家好欺負,要換做是盛家,看那姚鈴敢這麼囂張麼?”

“這要是盛家,姚鈴肯定屁都不敢放一個,當初盛家悔婚鬨得沸沸揚揚,姚家不是也拿他們沒辦法,現在盛雲濟都當上省委常委了,怕是更看不上姚家了——”

“夠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白啟智終於聽不下去,不僅沒讓他們兩扶著,更是忍不住拿起拐杖,直接往白棋和白書身上打,“我白啟智怎麼會生了你們這兩個蠢兒子,沒長腦子就算了,眼睛都沒有長嗎?向局長和姚鈴是老熟人,你們看不到?”

剛剛姚鈴進門,白啟智之所以沒有立刻插入談話,就是因為看到了姚鈴過來後,原本要走人的向局長留了下來,白啟智忍不住在腦中思考向家和姚家的關係。

結果一轉眼,兩個兒子就差點和姚鈴吵起來了,嚇得白啟智連忙上前追人挽留。

此時見兩個兒子還沒看清形勢,白啟智氣得拐杖在地上砸得咚咚響:“盛家與姚家是世交,當年兩家家主約定好了娃娃親,結果沒想到盛夫人流產,再次懷孕,已經是十年後,生出了盛雲濟。那時候姚家二代魁首姚晴已經十來歲,看不上盛雲濟這個奶娃娃,便主動提出改婚約,結果還沒商議好姚晴就失蹤了。姚鈴和盛雲濟的婚約,完全是八卦媒體亂寫的無稽之談,盛雲濟今年四十二歲,姚鈴二十六歲,兩人差了十六歲,怎麼結婚?!”

“還不是因為盛雲濟一把年紀了還沒結婚,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的……”白書訕訕地道。

“人家沒結婚關你什麼事,盛雲濟現在已經走到省委常委的位置了,再過陣子,中央的調令都要下去了,你們但凡有盛雲濟一半的本事,也用不著我日日操心了!”白啟智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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