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這些是做什麼?”
難得從方遙臉上同時看到震驚和失語兩種表情。
“送你的。”
謝聽發現她好像並不怎麼驚喜,眼裡求誇的亮光暗下來,逐漸變得不確定:“你不是說,女孩子都喜歡?”
“……”
方遙沒想到他會因為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就買了這麼多箱子首飾。
“我是例外。”她揉了揉眉心道。
她也不是不喜歡這些,而是嫌麻煩。這些步搖、耳飾不但打架時不方便,還影響聽覺。
而且這些也太多了點,八百年也戴不完啊。
她對那些夥計們說:“抱歉,這些我們不要了。”
夥計們一臉為難,看向謝聽:“公子,這……”
“阿遙……”謝聽欲言又止。
方遙發覺了他臉上的失落,從敞開的盒子裡,拿了一支白玉簪子:“這支留下,其他的就退掉吧。”
夥計們隻好擼起袖子,把剛搬進車裡的箱子又抬了回去。
“給我六十文。”
方遙拍了拍明顯情緒低落的某人,後者依言從袖口裡掏出一個大銀錠子。
“……”
“沒有銅板嗎?”
“沒有。”
方遙隻好把這枚大銀錠子拿給糖人小販。
“仙長,那這……我就收下了哈。”小販尷尬地撓了下頭。
這仙長的道侶這麼有錢,他還充什麼大方,不收白不收。
之前見他們這對夫妻,小販還以為謝聽是個靠美色攀上仙長的小白臉,這麼看來,還是個有錢的小白臉啊。
能一口氣買下整個玉錦閣的首飾討娘子歡心,順梁首富都沒這麼大手筆。
小販把整個零錢箱倒空了,找了一堆碎銀子,方遙又把這些碎銀子塞回給謝聽手裡,繼而上了馬車。
伴隨著車夫抖動韁繩,車輪再次前進滾動。
車廂裡的氛圍卻比先前沉悶了許多。
謝聽還是靠在原位,纖長睫羽微垂,遮住眼中光彩,薄唇輕抿,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方遙感覺到他有一點不開心了。
獻殷勤被潑涼水,換誰可能都不太高興。
“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方遙主動開口,心平氣和地同他解釋,“發簪不是必需之物,我平時也不常戴,一支就夠了。”
“心意比禮物本身重要。”
她說話時語氣不自覺地放軟,有一絲哄人的意味。
麵前的凡人也很好哄,桃花眼微轉,坐姿挺拔了些,可仍有些不解地低聲念叨:“一支怎麼夠,換著戴的都沒有。”
他對待至親之人,習慣什麼都要給最好的。
在妖族王城,倆崽崽喜歡玩,他就命人給他們建了兩座宮殿,裡麵堆滿了倆崽崽的玩具。阿圓喜歡吃一種隻長在妖族地界上名為重明的果子,他就劃出去十座山頭,隻種重明果。
倆崽崽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摘下來。
更何況是對方遙。
方遙忽然想到什麼,蹙眉問他:“我記得認親的那一天,你說帶著倆孩子一路賺盤纏,故才這麼晚來靈霄宗,怎麼現在又有錢了?”
“……!”
百謊必有一疏,謝聽身子一僵,沒想到她還記得這種細枝末節。
鎮定思量過後,謝聽覺得比起狡辯,不如選擇坦白,更容易博得好感。
他醞釀情緒,停頓片刻,薄唇輕啟,溫潤的嗓音裡帶著些自知有錯的懊悔,還有些許無可奈何的委屈。
“當時我怕你當時不認我,或者隻認下孩子,要趕我下山,所以騙了你。”
“我不缺錢。”
“也不會讓兩個孩子跟我受苦。”
“你看他們長得白白胖胖的,哪裡是窮養出來的?”
“……”
方遙被他幾句話,問得語塞。
說得她好像是個要留子去父的“渣女”。
雖然她當時確實有那麼一瞬間的念頭,想要隻留下孩子,畢竟當時並不知他帶崽找上門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用孩子來換取什麼。
當然現在知道不是了。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方遙也察覺到,這個凡人並不似在她麵前表現出來這般溫良恭順。
不管是堵在門口讓袁成秀滾,還是當初蓄意賣慘惹她心軟。
像一隻小心翼翼藏著自己尾巴的狐狸,時間一久,不經意地露出馬腳。
不過她並不在意這些,反倒覺得這樣的他,好似更真實一些。
方遙輕抬眉眼,清淩淩的目光對上他:“那你還有沒有其他事瞞著我?”
謝聽下意識地眨了下眼,又覺得此舉太顯心虛,須臾後,眉眼無波無瀾,鎮靜如山,唇角淺笑輕扯:“……沒了。”
方遙點頭。
隻要不涉及原則問題,這些小打小鬨,她都可以依著他,睜隻眼閉隻眼。
一聊到此事,謝聽的確心虛得厲害,於是轉移話題:“阿遙,我餓了。”
方遙並不知道這月餘他都陪在她身邊,寸步未離,一直都沒有進食過。
她從儲物袋裡掏出辟穀丹來,謝聽瞥見那灰棕色的丹丸,表情有一絲嫌棄:“不吃這個。”
太難吃。
馬車正行駛在順梁最繁華的主乾道上,各類小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街邊各種麵點小吃的鮮熱香氣,透過窗紗飄進來。
“阿遙,我想吃那個,”他眉眼微動,淨白的手指遙遙一指街邊人氣很旺的餛飩攤,“沒有吃過……”
謝聽此時的人設在方遙心裡已經變成:爹娘早亡的富家公子,空有金山銀山,卻從未逛過集市小攤,看什麼都稀奇。
方遙心裡想著早點回宗,但話到嘴邊,卻是無奈收起辟穀丹,清聲對車夫道:“停車。”
……
景鬱從師父那裡請教明白了阿正的問題,到
上陣法課的那一天(),他擔心光靠自己[((),崽崽們無法理解,於是乾脆用實驗來證明。
他畫了兩張聚氣陣符,一張散氣陣符和一張少了根陣骨的散氣陣符。
他先將兩張聚氣陣符用靈氣激活,吸收周遭無形的靈氣往陣眼裡彙聚,形成了兩個小小的氣旋。緊接著又激活了一張散氣陣,瞬間壓製住了其中一個聚氣陣引起的湧動,使其恢複平靜。
而那張少了一根陣骨的散氣陣,在注入靈氣後,過了沒兩息,就瞬間連符紙都被聚氣陣攪得四分五裂。
“所以這根陣骨的作用,就是穩定陣法結構,不然無法使陣法成型。散氣是倒行逆施之法,如同水往低處流,是自然形成,無須多費力氣,而要想讓水往高處流,就得借用額外的手段。”
景鬱用理論結合實驗,講的很是細致,阿正本就聰明,一點就通。
“小師叔,我懂了。”
阿正抬頭看著景鬱,發現這個小師叔也沒他想得那麼弱,在陣法上還是很厲害的,眼裡閃爍崇拜的光彩:“小師叔,你懂好多,原來陣法有這麼多神奇之處……”
被崽崽用這麼布靈布靈的眼神看著,景鬱不由得意地揚眉:“那當然,陣法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學無止境,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阿圓掐著下課的時辰,手裡拿著紙鳶,跑過來找景鬱:“小師叔,給點靈氣麼,我想去放紙鳶。”
景鬱低頭一看,紙鳶的背上貼著兩張符紙,雖然陣紋畫得歪歪扭扭,但是結構都沒有錯,儼然是一個完整的聚氣陣和減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