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親……!”
晨光熹微中,方遙和謝聽被崽崽們的呼喚聲叫醒。
倆人睡眼惺忪地雙雙睜開眼,看到倆崽崽雙手叉腰,站在他們旁邊,狐耳尖輕輕搖擺著,表情有一點生氣又有點委屈。
方遙抬手揉了下眼,纏在身上的狐尾此時緩緩鬆開,遂從他懷裡坐起來。
謝聽亦是一副初醒的模樣,昨晚擁著她睡得格外踏實安逸,他好久都沒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
“你們怎麼又躺在一起,不管我們了?”倆崽崽不開心地質問著。
倆崽崽今天清晨天不亮,就被一陣晨風給吹醒,伸手摸了摸身上,才發現他們身上的狐尾大毛毯不見了,再一起身,發現爹爹牌毛絨靠枕,也變成了普通棉花枕頭。
而他們的爹爹和娘親,正在相擁地睡在離他們四五丈遠的地方,一點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
“……”
這畫麵太過熟悉,讓阿圓想到了在靈霄宗睡的每個清晨,本來睡在爹娘中間的她,早上一睜眼,總是莫名被擠到了邊緣。
怎麼到了郊外夜宿,還是會這樣子啊?
還好倆崽崽有自己的狐尾抱著當毛毯,不然晚上肯定要被夜風吹到受寒著涼了。
“對不起,我們昨晚……”
方遙試圖跟崽崽們解釋,但又不好提到謝聽冥紋發作之事,她隻好看向始作俑者,露出一副“還是你來解釋吧”的表情。
謝聽鎮定自若地清清嗓子,嗓音認真道:“你們長大了,不能總是和爹爹娘親一起睡,有的小狐狸剛滿月,就要自己出去覓食,你們已經六歲了,爹爹和娘親是在鍛煉你們獨立成長的能力。”
“……”
倆崽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明明昨晚一家人睡得好好的,一覺醒來被拋棄的也是他們,怎麼還反過來被爹爹給教育了一通。
“哪裡有剛滿月就去覓食的狐狸,那也太慘了,我們還小,我們要跟娘親一起睡!”
“當然有,隻是你們被我們保護得好,不知道外麵世界的險惡,有些小狐狸出生就被爹娘遺棄,它們不但要自己覓食,還要風餐露宿,獨自麵對天敵和危險,相比之下,你們隻是自己睡覺,是不是已經幸福很多?”
倆崽崽被他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被爹爹說動,好似真的覺得和那樣的狐狸崽比起來,他們有爹娘疼愛,不缺吃穿,還有靈霄宗的師叔們和盧硯叔叔等人的關愛,已經是相當幸福的狐生。
“。”
方遙好似聽出來,謝聽口中說的那些境遇可憐、自幼就被迫獨立生存的小狐狸,應當就是他當初的自己。
倒也不算是騙小孩了。
謝聽三言兩語就哄好了生悶氣的崽崽們,一家四口決定繼續趕路。
飛行葫蘆隻能坐三個人,方遙提議把倆崽崽抱在腿上坐,這樣擠一擠也能坐下。
謝聽則搖搖頭說不用,隨後化作白狐獸形。
高大偉岸
的白狐朝他們跪趴下前肢,低下頭顱,清沉的男聲道:“上來。”
方遙還沒有反應過來,倆崽崽已經相繼拽著它的皮毛,翻身坐在了白狐的背上。倆崽崽坐上去後,白狐並未站起身,金瞳耐心地看著方遙,似在等她上來。
“……我禦劍就行。”
方遙將雪寂劍放出來,倆崽崽騎著爹爹沒什麼關係,她一想到要把謝聽當坐騎,就感覺哪裡怪怪的,有些說不上來的難為情。
她足尖踏上劍刃,正準備禦風上天時,忽然一條毛絨狐尾卷住了她的腰際,直接把她從劍上拖下來,不容拒絕地將她放在了背上。
待母子三人都坐穩後,白狐直起身來,後腿一蹬,腳踏朝雲,頃刻間就上了天空。
倆崽崽好久沒有騎在爹爹背上飛了,都有些興奮和激動:“爹爹快衝呀,我還想飛得再高一點!”
白狐有求必應,邁開獸爪,又往更高處疾速奔跑。
它雪色的皮毛幾乎和薄霧濃雲融為一色,背上馱著方遙和倆崽崽三人,卻仿若無物般輕鬆,在雲端裡肆無忌憚地奔跑穿行。
修士們的出行方式,要麼是禦劍,要麼是乘坐飛行法器,方遙還是第一次體驗騎著巨狐在雲端上飛。
她輕輕攥著它厚實的狐毛,身下的白狐跑起來時四平八穩,完全沒有騎馬時的顛簸,比坐飛行葫蘆還要舒適一些。
“你不累嗎?”方遙微微俯身,問身下的白狐。
“爹爹體力很強的,以前可以背著我們一口氣連跑好幾天……”阿圓幫爹爹回答了。
半年前離開王城時,那時候他們又沒有飛行葫蘆,都是這樣騎在爹爹身上,一路從王城跑到了靈霄宗。
白狐馱著他們疾行了三日。
日落時分,天邊紅燦燦的晚霞逐漸失去顏色,被灰蒙的夜色所取代。
此時腳下剛好經過一座妖族城鎮,白狐偏頭問背上的方遙和倆崽崽。
“下一個城在兩千裡之外,要在這裡歇一晚麼?”
方遙點頭:“在這城中找個客棧住吧。”
這三日的夜晚,他們都是臨時將就,宿在郊外,但也不能夜夜如此。
白狐於是放緩步伐,從雲端降下,馱著他們三人平穩落地後,變回了豐神俊朗的謝聽。
不過他這次沒有變化成純粹的人形,而是用了半妖形態,將一雙比倆崽崽大上一碼的狐耳和狐尾顯露了出來。
倆崽崽覺得收著狐耳狐尾難受,是對妖力的運用尚不純熟,但對謝聽來說區彆不大。
他刻意放出,是因為在妖族領地,獸耳獸尾是身份和種族的象征,方便行事。
方遙和倆崽崽來時經過這些城鎮,為避免麻煩都是繞著走,不過眼下有謝聽陪同進城,便不必擔心了。
眼前這座城池雖然比不得王城的規模和繁華,但也占地不小。城主正好是他們的同族白狐,謝聽他們隻是低調路過,打算暫住一晚,便也沒想著去通知城主。
夜晚,街道兩旁掛
著明亮的大紅燈籠,客棧往往都開在最熱鬨的街區,一家四口走在街上的人群中,旁邊皆是叫賣的小販。經過他們的妖族神色如常,打量方遙的眼神似乎比看謝聽更多。
“怎麼感覺好像他們都不認識你?()”方遙問他。
我從未來過此處。?()_[(()”謝聽清聲道。
在王城,謝聽這樣走在街上,或許會有不少城民認出他來,但他從未來過這座偏遠城鎮,仿佛皇帝微服私訪來到了江南小鎮,無人認出他就是妖界之主。
謝聽的右手牽著方遙,方遙的右手牽著阿圓和阿正。阿正走了一段路,歪頭看了看爹爹空蕩蕩的左手邊,忽然鬆開妹妹的手,跑到爹爹那一側,伸出手想去拉爹爹的手。
然而還沒碰到爹爹的手指,謝聽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仿佛碰到什麼可怕事物般,立刻抬高了手:“去你娘親那邊。”
阿正有點詫異地縮回自己的小手。
爹爹現在連和他牽手手也不讓了嗎?
他心裡有點失落,但他有什麼情緒,不會像妹妹一樣特彆明顯地表現出來。
阿正看了看左右手都被占據了的娘親,默默加快腳步,走到了爹娘的前麵,心下失落受傷,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邊走邊看著兩側的攤位。
“阿正。”
畢竟是親生的崽崽,有點什麼情緒變動,都躲不過謝聽的眼睛,他無奈輕輕鬆開了握著方遙的右手,朝他伸手:“過來吧。”
聞聲回頭的阿正愣了一下,立馬快步上前,左右手牽住爹爹和娘親,嘴角忍不住地向上雀躍地揚起,露出歡喜的小虎牙。
被一大倆小三隻白狐妖包圍的人修方遙,走在街上更顯眼了。一個長著象鼻的男妖從他們身邊經過,眼睛光顧著看方遙,甚至差點撞上了謝聽。
“看路。”謝聽伸手擋開那頭象妖,沒好氣地沉聲道。
那象妖本就覬覦方遙的容貌,被他這乾脆地一擋,長鼻不滿地一揚,有點要動手的架勢。但看到謝聽衣著不俗,頭頂的白絨狐耳——在這城中的白狐妖,大概率都是城主的親戚,惹不得。
象妖瞬間息了要生事的心,徑直走掉了。
謝聽瞥了眼那頭走出三步還頻頻回頭看方遙的象妖,眼尾微眯。
他差點忘了阿遙這副長相,在妖界格外招人。
恰巧旁邊經過一家賣麵具的攤位,謝聽停住腳步,詢問方遙:“要不要買個麵具?”
方遙轉過頭,一眼就看到被攤主掛在最顯眼位置上的白狐麵具。那麵具做得很精致,自帶一對尖尖狐耳,上麵的眼線和花紋似乎用特殊的顏料繪製,在月光下泛著漂亮的熒光。
她一個人修總在妖界拋頭露麵地行走,確實太顯眼了,戴張麵具好行事,之後去西北或許也用得上。
她跟著謝聽圍到麵具攤位前挑選,倆崽崽對麵具並不敢興趣,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對麵就是一家水果攤。攤主正拿著小噴壺,往那堆紅彤彤的朱果上噴著水,愈發顯得新鮮誘人。
阿
() 圓饞癮犯了,對謝聽道:“爹爹,對麵有賣朱果的,我想買朱果!”
謝聽隨手從儲物袋裡抓出一大把妖珠來,數也未數,就塞進了倆崽崽的手中:“去買吧。”
倆崽崽接過妖珠,扭頭就去買朱果吃。
賣麵具的攤販眼睛都看直了,暗歎這是大客戶啊,愈發熱情地介紹起麵具的款式。
方遙一眼就相中了那張白狐麵具,再去看其他的麵具都覺得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