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快讓娘親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方遙彎腰摟著崽崽,仔細檢查她的身子,發現除了小臉和尾巴有點臟之外,身上沒有明顯的受傷痕跡。
她心疼地用指腹把阿圓臉上臟臟的淚痕擦掉,透過崽崽身後,看到昏死在碎石牆堆裡的湯康,眼神微暗,“就是他把你從宗裡帶出來的嗎?”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來就在這裡了,那個怪人想殺掉我,還給我喝了一大碗藥湯,好苦啊……”
阿圓委屈巴巴地埋在娘親懷裡訴苦,自從爹娘離開,她就跟哥哥憋在小院子裡沒出過門,結果一覺睡醒,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裡,還差點死在這個黑袍怪人的手上。
狐耳驚魂未定地微微發抖,嗓音也帶著點嗚咽的哭腔。
“好了不怕,現在沒事了。”
方遙溫聲安慰,撫著崽崽柔軟的後背,聞著娘親身上熟悉讓人安定的氣息,阿圓的情緒很快緩和下來,她抬起頭,看到方遙身後墨發玄衣、長身玉立的男子。
“爹爹……”
崽崽激動地又朝爹爹奔過去,小手抓住他兩根手指。
發現爹爹的手像往常一樣冷白潔淨,阿圓的眼睛驚喜地雪亮:“爹爹,你手上的冥紋沒有啦?你的病好啦?!”
謝聽一路懸著的心,同樣在看到阿圓安然無恙的那一刻放了下來,他俯身把崽崽抱起來:“嗯,爹爹的病好了。”
“你們有沒有帶很多很多藥丸回來,哥哥的病是不是也能好了?”
“藥丸?”謝聽疑惑一瞬,眼尾淺笑,“不用藥丸,哥哥的病已經好了。”
“真的?”阿圓激動,“那我們快回去看看哥哥~”
趁謝聽哄娃的功夫,方遙上前幾步,查看昏死過去的湯康。人歪扭七八地躺在石頭堆裡,全身多處骨折,發絲也都被火球術燒焦了,不過尚存一絲微弱的氣息。
受了虞望丘和她的神識一擊,外加阿圓的兩道火球術,這人竟然還沒死,命倒是挺硬的。
方遙從儲物袋裡奢侈地拿出一顆生肌斷續丸,塞進他口中,這人還不能死,她有些事要問他。
這生肌斷續丸見效奇快,就算是隻剩半口氣的人也能救回來。丹丸下肚後,湯康很快再度蘇醒,一睜開眼,就看到方遙手持利劍,劍指他的眉心。
他嚇得緊閉上眼睛,裝作沒醒。
“彆裝死,”方遙聲寒如冰:“我問你,你是怎麼阿圓帶出來的,是不是宗門裡有你的人?你給阿圓喝得那碗湯藥是什麼,有沒有毒?”
“隻要你老實交代,我保證我不殺你。”
“我說,我說……!”
湯康咳出兩口血沫,很沒骨氣地當場求饒。
他修煉到如今實屬不易,沒想到今日陰溝裡翻船,隻要能保住性命,什麼都好說。
“那湯藥是活血用的,沒有毒……”
畢竟他目的就是取阿圓的血來煉丹,怎麼可能給她下毒。
“至於把那崽子帶出來的人是……”湯康頓住咳了兩聲,虛弱地說出了一個人名。
從他嘴中聽到那個名字,方遙眼瞳震顫,滿臉皆是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是他?你休要騙我!”
湯康看到她不信,脖子上的利劍甚至還往前遞了一寸,劃破了他脖頸的皮膚,頓時快哭了:“雖然當時天色很黑,但我對天發誓,我真沒看錯!我的命在你手裡,何苦誆騙你!”
方遙持劍的手微微僵硬,半晌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她說到做到,默然收回長劍,走到謝聽麵前從他懷裡抱過阿圓,不動聲色地和他對視了一眼:“我們在門口等你。”
後者會意,方遙先行抱著阿圓走上台階,離開了這座地下暗室。
這座地下室位於城鎮外的偏遠郊外,似乎是湯康自己打造的窩點,大門是一塊隱蔽的巨石。
方遙抱著阿圓站在日光下,片刻之後,謝聽從石門裡出來。
“解決了嗎?”方遙問他。
“嗯。”
謝聽眉眼溫潤帶笑,神色如常,走出來前,已經用淨塵術把手上的血清理乾淨,看不出半分剛殺過人的樣子。
動他的崽,還想活?
方遙點頭,這樣的邪修不知道害了多少無辜之人,活在世上就是禍害,怎麼可能留他性命,隻是不想讓阿圓看到血腥的場景罷了。
“什麼解決了?”阿圓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不重要,我們回家。”方遙捏了捏懷中崽崽的臉,謝聽自覺地化成白狐,給母女倆當坐騎,方遙抱著阿圓翻身上狐,湯康說的話是否屬實,等回了宗門就都清楚了。
……
靈霄宗主峰頂上,六宗仍在如火如荼地混戰。
宗門之間偶爾有摩擦爭鬥,算是常事,可像這六大宗門齊聚一宗,打成這樣不可開交,還是近百年來的罕見之事。
靈霄宗自建宗以來,還是第一次遭遇被三大宗門聯手打上門,虞望丘雖然並不想撕破臉,但這實在是被人欺負到了頭上啊。
無論是將阿圓交給三宗,還是任由他們進宗搜查,哪一樣他都忍不了。
既然是對方先不講情麵,蠻橫無禮至極,那就打吧,論打架,劍宗從未怕過誰。
袁鶴和虞望丘相背而立,應戰另外三宗宗主,袁鶴一手金陽劍法,剛勁迅猛,虞望丘的淩霄劍法淩厲飄逸,以二對三,暫時打得旗鼓相當。
有袁鶴幫忙助陣,虞望丘至少不用擔心背後,壓力陡輕。
虞望丘這廂正在和藏機閣閣主過招,忽然間聽到背後傳來一聲悶哼,他心下微凜,想要扭頭看。
“袁兄,你可是受傷了?”
“無事,管好你自己!”袁鶴粗聲道,“太久沒打架,正好鬆鬆我這把老骨頭!”
接著恨罵,“姓席的你個老不死的,又搞偷襲!”
虞望丘心下動容,他和袁鶴雖然相識已久,見麵稱兄道弟,但倆人又愛攀比互損,從未徹底以真心
相交過,沒想到關鍵時候,袁鶴不惜得罪仙盟,帶著親傳弟子們義無反顧地來了。
袁鶴也沒想到靈霄宗引得三宗來圍剿,起因竟隻是個女娃娃。
眼下如此形勢,仙盟不聯合各宗,先去對付幽冥教,反而先內鬥起來,逼著要人家徒孫的血來煉解藥,這般無恥行徑,他著實看不過去。
這仙盟蛇鼠一窩,加入後半點好處沒有,麻煩事還多,袁鶴早就想退出了。
讓虞望丘意外的還有衍月宗,他沒有向衍月宗求助,後者因為聽說了這件事,主動帶著本就不多的弟子們千裡迢迢趕來幫忙,叫他心裡感激不已。
衍月宗宗主經脈受損,雖不像守拙那般嚴重,但修為停滯,無法精進,如今也是拿出了豁命的架勢,正在和一位丹霞宗長老打鬥。
除了各宗宗主和長老外,弟子們也在拚儘全力,共同抗敵。
“方遙人去哪了?”
袁成秀手持長劍,一劍挑飛一個丹霞宗弟子,同時高聲問旁邊的蘇明畫。
這種宗門被圍攻的關鍵時候,掌門大弟子居然不在?
蘇明畫往嘴裡塞了顆補氣丹,一劍擋開側麵偷襲她的弟子:“大師姐遠去幽冥腹地還尚未歸來。”
袁成秀一愣,她是不是瘋了,竟然不聲不響跑去這麼危險的地方!
“師兄小心!”在袁成秀愣神的功夫,曲長陵手持短劍,幫他擋開一劍。
袁鶴本不想帶他來,可是他聽說,方遙大師姐家裡那個很可愛的半妖狐狸妹妹有危險,百般跟師父懇求,才允許他跟在師兄師姐們旁邊。
曲長陵不貪功不冒進,隻找和他實力相仿或者隻有築基期境界的小弟子打,偷襲一劍就跑,惹得敵宗弟子煩不勝煩。
袁成秀回過神,專心應對麵前的敵人。
靈霄宗弟子們麵對嫡係,越來越多的弟子聞訊趕來,就連煉氣期的小弟子們都來幫忙了。
其中席知南也同樣乾勁十足跟著弟子們衝過來,結果看到一群身穿熟悉的丹霞宗宗服的弟子們,以及那正在跟虞望丘對打的熟悉身影,瞬間傻眼。
“祖父!”
他的祖父怎麼跟掌門打起來了?
席知南一臉懵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手裡的劍掉落在了地上,他怎麼可能去幫彆人打他的親祖父?
一旁的解紫雲見他這樣,以為是他年紀小害怕了,忙出聲讓他站遠些。
而在藏機閣的眾弟子中,亦有一個方遙熟悉的身影:杜寒山。他一聽說要打得是靈霄宗,本不想來,可是師命難違又不得不來。
與他對打的一位靈霄宗弟子,剛往他的身前刺出一劍,明明連他的衣襟都沒碰到,杜寒山便裝出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捂著胸口道:“不打了,我認輸!”
那靈霄宗弟子見他這慫樣十分詫異,於是便放過了他。
旁邊的師兄和師姐見他這模樣,真以為他受了傷,過來一看,發現他連根頭發都沒傷到,不禁問她:“為何不動手?”
“藏機閣和靈霄宗往日無冤無仇,乾嘛非要拚個你死我活?劃劃水,應付兩下得了……”杜寒山無奈道。
“有道理……”
杜寒山的話成功說服了兩位師兄師姐,連帶著他們一起混在人堆裡假模假式地劃起水來。
……
丹霞宗眼看久攻不下,有些氣惱,對另外兩位宗主道:“都這個時候就彆藏拙了,有什麼好寶貝就拿出來罷!我們三宗聯手,半天還拿不下一個靈霄宗,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