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啞巴將軍(一) 這將串菩提珠送到她手……(2 / 2)

貓貓a也是a![abo] 吞魚 11732 字 9個月前

小啞巴在亭子裡,隔著重重的梧桐葉,看見了無數人朝著少女行禮。

人們叫她“皇女殿下”。

而她推開了重重帷幔,朝著梧桐樹下張望。

小啞巴想要上前,卻被主持嗬斥,拽了回來。

主持給他講了一個“雲泥之彆”的故事。

——天上的雲在下雨的時候,會偶爾觸碰到地上的泥;但是等到天晴了,又會變成雲彩消失在天邊。

小啞巴看著眾星捧月的皇太女。

低下頭看見了自己粗糙的麻布衣,還有粗糙的手,上麵有無數的傷痕。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躲在了大樹的後麵。

那串菩提子的手鏈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到底是沒有送出去。

……

後來,小皇女來了好幾次寒山寺。

她和往常一樣去梧桐樹下,卻再也沒有見到那個掃落葉的小啞巴。

她沒有人下棋了,隻好一個人坐著聽雨;

她有點想吃包子了,可是小啞巴不見了。

她決定主動去找一找小啞巴。

可是等到她問到了他的廂房時。

她聽到隔壁的人說:

“小啞巴下山了。”

其實那時候,小啞巴就躲在廂房裡,安靜地聽著外麵的一切。

小啞巴像是地上的塵埃一樣,明珠一般的她,若是和他這樣的人有了羈絆,便是明珠蒙了塵。

她歎氣著在他的門口轉圈,叫了好幾聲“祝延祝延”沒有聽到回應。

最後,她放下了自己求來的平安符,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到她走後,門吱呀一聲開了。

那張平安符被撿起來,放在了胸口。

04.

小啞巴考不了科舉,大家都說他很有佛緣,也許留下來當個和尚也不錯,或許是佛祖今生特意讓他修的閉口禪的呢。

主持也說小啞巴悟性好,他願收他做徒弟,以後將主持的位置交給他。

這是天大的好事,寒山寺可是皇寺呢,對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可算是交了天大的好運了。

但是小啞巴經常會夢見一場煙雨蒙蒙中,他變成了一個長著魚鰭的怪物,有著漆黑的眼睛,在那個世界裡,坐在海邊和小貓一起看海。

他想:他前世生得那副樣子,也許就是邪魔。

邪魔怎麼能夠當和尚呢?

而且。

小啞巴看著手中的那一串菩提珠。

他塵緣難了。

……

小啞巴下了山。

他大概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了。

軍營裡不需要能說會道的兵,他們隻需要一把把沉默的利刃。

武器是不用說話的。

也許是上天的仁慈,小啞巴雖然不會說話,卻有一身的好武藝;在寺廟裡學的一些簡單的功夫,也能讓他融會貫通。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在自己的伍營裡麵難找對手了。升得飛快,似乎也是某種自然而然的事。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名劍,很難去遮掩他的光芒。

有人誇他是呂布轉世、誇他有“萬人敵”的風采,但是小啞巴隻是沉默地在角落裡擦著自己的劍。

軍營的生活當然是要比寺廟裡要苦許多的。小啞巴吃過了很多的苦、受過了一些傷。

他很少和彆人交流,也從不和其他的士兵一樣討論喜歡的姑娘、說些不著調的話。他的生活單調而無聲。

等到閒下來的時候,小啞巴又會重新拿著一把小小的銼刀,將菩提雕刻出海棠的形狀來。

他的力氣很大,但是手很笨,想要雕得好看,隻能很慢、很慢。

於是雪花一年年地落下。

幾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

每一年,舒棠都會去寺廟裡找那個小啞巴。

隻是年年都沒在梧桐樹下等到他。

她已經學會了自己和自己下棋,偶爾抬頭的時候,總覺得梧桐樹下有個無聲而靜默的影子看著她。

但是一轉頭,小啞巴就像是月光一樣消散了。

她長籲短歎,棋也下不好了。

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小啞巴呢?

05.

小皇女十六歲那年,要選貼身侍衛了。她沒有什麼興趣,卻也擔心有人安插人手進來。

她越長越大,父皇也越來越沉迷於後宮,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說貴妃有孕,鬨得滿城風雨;這樣的鬨劇年年都要發生幾次,偶爾會伴隨著刺殺、廢儲的鬨劇。

她這裡變得動蕩了起來,為了不讓身邊變成個篩子,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身邊的一切,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穿越的十六年裡,她從一隻懶貓,變成了一隻時時刻刻警惕的懶貓。

處於風雨正中間的貓來之前,求了一個簽,以為又是下下簽,結果意外抽中了上上簽。

於是小皇女從海棠花下經過,一抬眸,就看見了長大了的小啞巴。

小啞巴已經長成了一個高大、沉默的俊美青年。

他和少年時一樣,有著月光般的長發,靜默沉穩的氣質,隻是長高了很多,她要抬起頭,才能看清楚他現在的樣子。

——這就是今天的上上簽嗎?

自然而然的,他成了她的貼身侍衛。

她很高興,因為這些年她一直沒有朋友,也沒有可以下棋的人,她再次見到小啞巴,就像是回到了和他一起在亭子裡吃包子的時候。

隻是,小貓忍不住一路上忍不住抱怨他離開寺廟也不說一聲,她一年年去找,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小啞巴就安靜地聽著。

但是,就在她想要像是從前一樣地靠近他的時候——

他退後了一步,抱著劍,朝著她行了一禮。

她站在了原地,有點怔怔地看著他。

其實她這些年過得膽戰心驚、每一天都不能安睡,就像是一隻應激的貓,她總覺得小啞巴是她唯一的朋友。

但是現在,她覺得眼前的小啞巴有點陌生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再也沒有半分逾越。

不管她怎麼提起寒山寺時候的事,他都隻是沉默地跟在她的後麵。

她越來越低落,悶頭走了好遠,也再也不和小啞巴說話了。

夜裡,他在門外值夜。

她一開窗就看見了他高大沉默的背影,氣惱地把窗戶一關。

他張了張嘴,有點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他看見了她沒什麼形象地坐在地上發呆,像是一隻沒人要的貓。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

小皇女的裙擺像是被雨水打濕的海棠花瓣。

他沒法安慰人、更加沒有辦法回應她的那些話。

於是,好一會後,他隻好將那串菩提珠子遞到了她麵前。

她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接了過來。

小啞巴不會說話。

於是,她也就不知道。

——將這串菩提珠送到她手上的路,小啞巴走了足足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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