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熙閒得無聊,乾脆騷擾起了神。
“神,要不要來玩我問你答的遊戲?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如實回答;然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
“你不想理我?可是很無聊啊,你不覺得無聊嗎?那麼漫長的時間。”
……
“隻是玩一會兒,你又不吃虧,難道神會怕我?”
“沒必要,我對你的所有答案都不感興趣。”
嗚呼,激將法有用,看來這位神,也不是無欲無求,那就好了。
“你不玩又怎麼會知道?大不了,我們先試幾把,要是你覺得有意思,我們就繼續,沒意思就不用理會我了。”
神沒有回答,李熙熙隻當他同意了。
“你先問吧。”
神不說話。
好吧,李熙熙讓他。
“那我先問了,你是男是女?還是說神沒有性彆之分?”
怎麼也沒想到她的第一個問題是這,神搞不懂她的腦回路,但也不想被誤認為女人。
“男。”
李熙熙輕笑:“該你了,你要不想問,我繼續問。”
神可不想一直回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來到這裡?”
“被穀雨他們抓過來的。”
“神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神:……
他不喜歡任何人,但如果不回答李熙熙,恐怕她又該說些有的沒的。
“女。”
“你為什麼不想辦法逃跑?”
“逃不了,我觀察過村子裡的地形,三麵被懸崖包圍,唯一的出口被牢牢把守,根本插翅難飛。我還不想死,隻能暫且苟活。”
她並沒有隱瞞自己想要逃跑的意圖。
“神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善良?熱情?性感?純潔?”
神……
“你為什麼不問桃李村的問題?”
李熙熙可不上當:“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您先回答我的問題。”
神不明白她為何執著於這些無聊的問題,不過也正是這些無聊的問題,著實讓他有些頭疼。
“善良。”
善良啊……
李熙熙眸色微動。
“我問了關於桃李村的問題,神會告訴我嗎?就算告訴了我,又能讓我逃出去嗎?不能。既然如此,我還不如留著問題問自己感興趣的,至於桃李村的事,我會一點點地揭開它的真麵目。”
“你很自信。”
“還好。”
“神覺得我怎麼樣?”
頓了頓,李熙熙目光灼灼地盯著畫像,補充道:“神會喜歡我這樣的女孩嗎?”
“放肆!如此不知羞恥的問題,你怎麼能問得出來!”
燭火一陣搖晃,差點就要熄滅,看得李熙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處。
乖乖,誰能想到這位神還是個老古董,根本不能撩撥。
還好還好,蠟燭沒滅,不然自己明天準沒好果子吃。
“每個信徒都想成為神喜歡的存在,這有什麼不知羞恥的?”
李熙熙無辜地問。
神一愣,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眼前的女孩,美麗、勇敢、靈動,當然是他鐘愛的存在。
他本該正確地將答案告訴她,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麼說出去,會讓她更加得意。
“不會。”
李熙熙有些失落地垂下頭,片刻後,又打起精神,認真地問:“怎樣才能成為神喜歡的存在?”
神沒有再回答她。
又是一天過去,不知道是不是李熙熙的錯覺,她總覺得鏡子裡的自己皮膚愈發細膩起來,透出一股濕潤的黏膩感。很美,卻又美得不真實,就像是生長在潮濕陰暗環境中的毒蘑菇。
等她見到其他幾人,發現不少都神色凝重。
看來聽神,可比感神要難多了。
“你也沒有聽見神音嗎?”
李熙熙拉住阿夢詢問。
阿夢搖了搖頭,雖然沒有那麼害怕,但任務無法完成的緊迫感,還是給了她不少壓力。
李熙熙感到奇怪,按理說,阿夢不會害怕,為什麼還是沒有達到神的要求?還是說,進入聽神階段後,條件已然發生了改變。
凱瑟琳冷哼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語氣嚴厲:“我告訴過你們,不要心存僥幸,隻有發自內心地信仰神靈,才能聽見神的聲音!沒有聽到的人,都趕緊照做,不然再過幾天,身體出現狀況,又會激怒穀雨。”
其他人臉色蒼白地點點頭,不敢再有異議。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李熙熙也會覺得凱瑟琳說的很對。可她很確定,自己對神並沒有任何虔誠之心,但神依舊回應了她。
這又是為什麼?
夜晚,燭火明亮。
“要如何才能聽見神之音呢?”
李熙熙乾脆直接問了神,雖然神也不一定會回答她。
“……隻有靈魂純淨之人,才能聽見神之音。”
但神回答了她,雖然這個答案跟沒回答一樣。
李熙熙若有所思,神似乎對人的品質更為看重,可誰又能知道神眼中的好跟人眼中的好,是不是一樣。
“什麼樣的人靈魂不純淨?”
“犯下罪孽的人。”
“那如果他們洗清罪孽,還有沒有可能?”
“沒有,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李熙熙皺起眉,這麼說的話,進入這個副本的玩家,豈不是全靠運氣通關?如果不夠純潔,就相當於直接被判了死刑,根本沒有一點掙紮的餘地。
太奇怪了。
她試探著說:“可神應該包容萬物,如果有悔過之心,彌補了自己曾經的錯誤,是不是也該再給他一個機會?”
可神依舊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命運從來沒有第一次機會。”
呼……無解之題。
李熙熙也感覺到了棘手,此時,她才感覺到了玩家的渺小,明明走到現在,已經比尋常人要厲害很多,可在遊戲裡,依舊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死之一字,竟然這麼輕易就掌控在了彆人手中。
“你不高興了。”
啊?
李熙熙回過神,就聽見這麼一句話,心口忍不住一動,沒想到神居然還會關注她的情緒。
她輕舒一口氣,無奈地說:“我的一位朋友也聽不見神音,聽不見神音就要麵臨死亡,我很擔心。”
可神的話,卻如同驚雷般炸裂在她的耳邊。
“聽不見神音為什麼會死?”
是了,殺死她們的不是神,而是穀雨他們!隻要不被他們發現,就是安全的!
李熙熙如負釋重,臉上露出笑容:“是我迷障了,多謝神的寬容。”
聽神第三天,李熙熙找到阿夢,將情況說明。
“你現在身體有沒有出現狀況?”
阿夢點點頭,拉開寬大的袖子,手臂上已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斑,宛如毒素一樣吞噬著她的身體。
“還有誰知道你沒有聽見神音嗎?”
阿夢搖搖頭,還帶著嬰兒肥的稚嫩臉上,透出與長相不符的沉穩:“我不信任任何人,不過,你這話的意思是……”
李熙熙搖搖頭,她並不確定,隻是為了保險起見,覺得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儘力隱瞞住,隻要撐過這七天就好了。”
阿夢靜靜地凝視著她:“治標不治本,我不可能永遠隱瞞下去。還有,你不想問問,我究竟做了什麼孽嗎?”
李熙熙一愣,看向她。對彆人的秘密,她向來沒有什麼興趣,可這一次她卻點點頭,坐到了阿夢身邊——她從阿夢的眼中看到了傾訴的**。
阿夢是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父母的結合來源於一次錯誤,卻有了她這麼個孽果。出於某些原因,她被生了下來,卻沒有得到一丁點父母的愛。
而撫養她長大的外公外婆,一直對她要求嚴格,比起愛,他們給予更多的是規矩。
阿夢喜歡玩偶兔子,可家裡不允許存在任何布娃娃,就算她偷偷買回來藏好,也依舊會被找出來剪碎。
小閣樓又黑又冷,每次被關進去,她都要生一場病。可即使如此,隻要她犯錯,就又會被關進去。
“後來,我撿到了一條小狗。”
阿夢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玩偶的棉花裡,她努力想要露出輕鬆的笑意,可眼睛裡翻滾的黑暗卻沉重得如同陰雨天的烏雲。
小狗很可愛很粘人,即使阿夢無法把它帶回家,隻能安置在簡陋的狗窩裡,它也不介意。每天都搖著尾巴,等待阿夢放學回來喂它。
那是阿夢蒼白生命裡,少數一段充滿溫馨色彩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她的所作所為還是被發現了。
外婆嫌她臟,把她按在水池裡,狠狠洗了五遍。她嬌嫩的皮膚全部被刷出血,混合著沐浴露,隨著放水,無聲地進入到下水道。
她被勒令不許再靠近小狗,可那個冬天如此冰冷,巴掌大的小狗怎麼可能熬得過去。
被人拋棄的滋味是什麼樣,阿夢再清楚不過了。即使它隻是條狗,什麼都不懂,她也不想讓它經曆這些。
找到機會,她偷溜了出去,找到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狗。
小狗見到她,依舊跟以前一樣開心地舔著她的手指,又搖尾巴又蹭著她的腳,熱情地宛如看見了自己的神明。
可阿夢知道,自己不是它的神明。
她將小狗深深、深深地按進了懷裡,直到它不再掙紮。
阿夢表情漠然:“這就是我的罪孽,但我並不後悔,不是因為可憐小狗,而是可憐我自己。離不開的人,是我,所以我把它殺死在懷中,這樣,我們就永遠也不會分離了。”
另一邊茉莉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後背,絕望地閉了閉眼。
明明,她已經足夠虔誠,為什麼神明就是不肯看她一眼?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完成任務?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她趕緊放下衣服,走過去打開門,隻見舒靜正站在門口,一臉憂鬱。
“怎麼了?”
她側過身,讓舒靜進來。
舒靜低著頭,肩膀聳動,不斷用手指擦拭著眼淚。聽到茉莉的問話,才小心翼翼地卷起袖子,露出發黑的手臂。
“茉莉,我該怎麼辦?已經長出黑斑了,要是被穀雨發現,我就完了!”
茉莉一驚,又忍不住泛起同病相憐之情。
“沒事,你就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舒靜紅著眼眶:“可上次花月還是被發現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茉莉也不清楚穀雨那些人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手段,能發現她們身上的異樣。但現在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隻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她的心情同樣沉重。
“彆怕,也許還有轉機。”
聽到這話,舒靜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急切地問:“茉莉,求求你告訴我吧,到底怎麼樣才能聽見神音?我發誓,我已經夠虔誠了,為什麼……為什麼……”
茉莉苦笑,她要是知道……
“彆這樣……”
可舒靜根本不想聽這些托詞,隻是絕望地抓著她,苦苦哀求。
茉莉沒辦法,隻能將自己的黑斑也露出來。
“抱歉,我真的幫不了你。”
舒靜一愣,片刻後露出欲哭無淚的表情,仿佛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她捂住臉,聲音低啞地說:“究竟……該怎麼辦?”
茉莉也不知道是該同情她,還是同情自己,總歸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該知道結局。
晚上吃飯的時候,穀雨突然出現了。他沒有說話,就那麼大喇喇地坐在一邊,深沉的目光挨個掃過李熙熙她們。
眾人心中一緊,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乾什麼,但來者不善這個道理還是懂得。
李熙熙跟阿夢對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喝粥。
還吃!
穀雨看見李熙熙就來氣,其他人迫於他的權威,要麼心驚膽戰地吃不下飯,要麼眉頭緊鎖食不知味,隻有她,還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那纖細的身體哪來那麼大的飯量!
他的目光凶狠地刺在李熙熙身上,讓她想忽視都不行。
李熙熙抬起頭,對著他禮貌一笑:看夠了沒?
穀雨立刻轉過頭,彆以為對他笑笑,他就會心軟。
凱瑟琳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點。
她砰地一聲放下叉子,碧色的眼眸冷如刀刃般朝穀雨刺去:“有什麼話就直說,在這裡裝神弄鬼個什麼!”
好大的脾氣!
穀雨沒想到自己到手的竟然都是這種棘手貨,他走過去,站在凱瑟琳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深黑色的眼瞳裡滿是惡意。
凱瑟琳可不怕他,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
就在這拉扯的瞬間,穀雨出手,一把揪住凱瑟琳的頭發,猛地將她磕向桌子。
凱瑟琳反應也不慢,立刻雙手撐住桌麵,使力擋住穀雨的動作。
穀雨嗤笑,繼續發力。
凱瑟琳臉色漲紅,沒想到他的力氣竟然這麼大。隨著自己的反抗,她甚至能聽見骨骼被擠壓的響聲。如果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被扭斷脖子,可如果不反抗……
她心裡又憋著一口氣!
凱瑟琳的指甲深深刺進了桌麵,嘴角已經溢出鮮血,卻依舊不服輸地繼續抵抗。
“所以,穀雨先生陰陽怪氣地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們比力氣嗎?”
李熙熙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將手放在了穀雨的手背上。她的眼神柔情似水,帶了點盈盈笑意,讓人根本拒絕不了。
穀雨吃軟不吃硬,立刻敗下陣來,鬆開了鉗製凱瑟琳的手。
見他鬆開,李熙熙也抽回了手。離開了那片嬌嫩,穀雨心中竟有些舍不得。
他搓了搓手指,淡淡地說:“你們之中有人沒能聽見神音,如果現在站出來,我就寬恕你們一次。如果讓我搜出來,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眾人心中一緊,尤其是沒有聽見神音的玩家,已然知道要大禍臨頭。雖然一個個都強裝鎮定,但在衣服掩蓋下的肌肉不自覺地顫抖,默默祈禱自己不是那個被第一個揪出來的人。
見大家神色不好,穀雨陰森地笑起來:“沒關係,剛開始聽不見神音很正常,但是神不能容忍身上長出黑斑的人繼續聽神。你們都是我千辛萬苦找到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輕易毀掉你們。如果你們現在誠實地站出來,我還有補救的辦法,否則……”
這一番話說的大家心頭攢動。
到底該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