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 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有些無力。
馮紫英看了,趕緊進了屋子:“你快彆起了,發熱了許久, 昨兒才算是消下去。”
柳湘蓮啞然:“我感染了風寒?”
“不然呢?”馮紫英挑了挑眉, 突然湊近了柳湘蓮, 低聲問道:“你究竟去了什麼地方?怎麼回來的時候**的,若不是……發現的及時, 你這條命就要送在揚州了。”
柳湘蓮顯得很無所謂:“無妨,熬一熬便過去了, 無事。”
馮紫英冷笑:“你是沒見到你睡夢當中的模樣,你還說無事?”
柳湘蓮懶得聽他這些話,乾脆就截住了話頭:“你來做什麼?”
“我來揚州有事,”馮紫英哼了一聲, “陳月堂收徒了, 天底下的讀書人全都要聚到揚州來,你覺得我來做什麼?”
柳湘蓮滿臉疑惑地看著馮紫英:“你是讀書人?”
馮紫英:……
——
荔枝在林府的園子裡, 坐在涼亭當中, 看著賈寶玉站在外頭,麵對著一叢灌木, 整個人都在出神。
“自從爹爹那日和二哥哥說了要拜師的事兒,他便是這般模樣了,”林黛玉已經從無奈到習慣了, 此刻喝著荔枝奉的茶, 顯得十分淡然, “他心中忐忑,便隨他去吧。”
荔枝看著賈寶玉發呆的模樣,想笑又不好意思,隻能夠忍著:“姑娘,這……二爺一直站在那兒,會受涼的。”
林黛玉想了想,這話說的也是,便略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叫寶玉道:“二哥哥,莫要站在那兒了,仔細風大。”
賈寶玉打了個激靈,這才回過神來,他一步一挪地走進了涼亭,感覺還是有些不真實:“……風著實不小。”
林黛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賈寶玉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她也覺著好笑:“二哥哥,既然說了要去,那這般害怕,又算什麼?”
賈寶玉一愣:“這……”
“男子立於世,言出必行,”林黛玉罕見的十分嚴肅,“若是二哥哥沒有這個勇氣,不若就不去吧。”
麵對難得嚴肅的林黛玉,賈寶玉有些說不出話來。
“二哥哥好好想想吧。”林黛玉說完這句話,這才站起身來,帶著丫鬟們走了。徒留賈寶玉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園子裡,半天沒回過神來。
回到了林黛玉的屋子,林黛玉忍不住歎了口氣,吩咐荔枝:“做些甜的吧,二哥哥怕是心裡頭要不舒服了。”
荔枝應了一聲,下去了。
——
也不知道林黛玉這個當頭棒喝,對賈寶玉有沒有用。
荔枝站在小廚房裡,想著剛剛賈寶玉的模樣,又想笑又覺得他可憐。
想到剛剛林黛玉說的做些甜的,荔枝想了想,便不準備多麻煩,隻洗了個雪梨,放進了一個小盅當中,接著又挖去了梨核,放入兩三塊冰糖和一些紅棗,接著便是碳火烤了。
烤梨做起來容易,就是耗時了一些,當荔枝將烤梨給賈寶玉端過去的時候,隻見賈寶玉雖然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但是看起來依舊萎靡。
荔枝故意放重了些腳步,賈寶玉頭都不抬:“放那兒吧。”
……鼻子還挺靈的。
荔枝將那個裝著烤梨的小盅放到了賈寶玉麵前的桌子上:“二爺嘗嘗吧。”
賈寶玉慢慢地坐直了身子,接過了那個小盅,打開一看,眨巴眨巴眼睛:“荔枝,若是我……沒考上,該如何?”
荔枝滿臉無辜:“……回京城啊。”
賈寶玉一怔,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莫不是二爺不是很想回京城?”荔枝笑了笑,有意無意地說道。
賈寶玉無言以對——荔枝說中了,他確實不想回京城。
坐在那兒吃了兩口烤梨之後,賈寶玉突然站了起來:“收拾了吧,我出個門去。”
荔枝福了福,目送賈寶玉帶著兩個小廝往外走,接著將那半碗烤梨給端走了。
——
賈寶玉到了街上,反而又有些茫然。
林黛玉的話對他有一定的刺激,隻是賈寶玉並不確定自己的目標是不是如此。
若是真的成了陳大儒的弟子……那會和現在有什麼區彆呢?
封王拜相,加官進爵?隻是如此而已嗎?
兩個小廝看著賈寶玉亂晃的模樣,有些擔心地想要上前,卻又不好跟的太緊,隻能夠不遠不近地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