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玩家是個男學生, 尖下巴,額發很長, 微微遮住雙眼, 讓他整張臉顯得有些陰鬱。
黎漸川看清男生長相的瞬間, 就微微皺起了眉——梁觀組建的乒乓球隊裡就有這個男生,男生還和梁觀一起上台領獎了。
但幾分鐘前, 梁觀和霍鬆明與他們分道揚鑣,男生也就彙入了前往食堂的人流中。
沒想到, 他竟然折返回來, 還找到了這裡。
男生時不時低頭看下自己的手心。
黎漸川猜測,他應該是在梁觀身上放了追蹤類的設備,或者是某種特殊能力, 有追蹤效果。
男生行動很利落, 但還是難免會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響。
他在一棵棵樹木間挪動著,小心地前進, 沒一會兒也看到了那間廢舊廁所。
他掃視了下周圍, 皺眉沉思了一會兒, 卻沒選擇繼續靠近,而是選擇朝遠處的教學樓走去。
“他走了?”
寧準望著那道瘦高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的門口,微微揚眉。
“他找到了好位置。”
黎漸川道。
確定探知範圍內沒有其它動靜後, 他立刻背起寧準輕輕一躍, 飛身上了幾米高的粗壯大樹, 將兩人的身形嚴嚴實實地擋在了茂密的樹冠裡。
透過樹葉的縫隙瞄了眼那棟教學樓的方向, 黎漸川把寧準掉了個身抱著, 附耳解釋:“他身上肯定帶了望遠鏡之類的東西,可以遠視。那棟樓雖然離得遠,但天台有個位置可以觀察到大半個廁所,也很安全,不易被發現,算得上狙擊位。”
果然。
沒一會兒,教學樓頂上就射過來了一道窺探的視線。但黎漸川的位置選得很好,這道視線連他們兩個的衣角都看不到。
“看來他也對梁觀很感興趣。”
寧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誰能對梁觀不感興趣呢?
下午的集體活動顯而易見的有問題,之前兩次高陽和鄭非凡都是拿了盒子就隨大流去了食堂,處於所有人的視線下,沒有發生任何異常,也不需要跟蹤調查。
所以這次梁觀突然的反常舉動,自然就會引起想解謎的玩家的注意。
反常,通常意味著一個新的入手點。
說話間,黎漸川微微撥開點濃密的樹葉,將視線投入了那間廢舊廁所裡。
這個視角非常巧妙,可以差不多完整地將梁觀和霍鬆明的身體納進視野範圍。
梁觀和霍鬆明站在廁所靠近牆角的地方。
舊廁所裡臟兮兮的,角落雜草叢生,還有些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糞便,蒼蠅嗡嗡地繞在兩人身上。
落日的餘暉切進去一半,將另一半陰影披落在兩人的身體上。
梁觀麵對著黎漸川的角度,正在說什麼。
他微低著頭,口型看不真切,勉強可以讀出一點唇語,似乎是在讓霍鬆明打開盒子看看。
但霍鬆明搖頭,把盒子推了回去,拒絕了。
梁觀無奈地看了眼霍鬆明,又說了一些什麼,再次把盒子推過去。
這次霍鬆明卻沒有抗拒,而是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從他較為豐富的肢體語言中,黎漸川可以讀出一種懺悔的情緒。
然後他接過了那個黑色的獎品盒子,並把盒子打開了。
黎漸川依稀可以看到盒子裡有一張卡片和一把生鏽的菜刀。
他看不到背對著他的霍鬆明的表情,但霍鬆明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旋即又如釋重負般放鬆下來。
但梁觀的臉色很難看。
他終於抬起頭,眼袋絕望地看向霍鬆明,口型變化極快地說:“他的要求根本就是強人所難!鬆明,我失敗了……還是不行,用組隊參加活動、領獎的方式無法躲避這場災禍……”
霍鬆明搖搖頭,又說了什麼。
梁觀粗暴地打斷了他:“你在說笑話嗎,鬆明?你看看他提的什麼要求!滿足他,我拿什麼滿足他?拿著這把菜刀閹割自己,再剁下五個腳趾送回去……還不如殺了我!”
“對……周暮生就是想殺了我……殺了我們!他從來沒想過留一條活路給我們!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梁觀的情緒似乎有些崩潰,抬手抓住自己的頭發,雙眼通紅地大口喘著氣。
霍鬆明忙伸出手,去按他的肩膀,嘴裡說著什麼,想要安撫梁觀。
但梁觀掙紮的動作有點大,手肘一抬,就不小心撞掉了霍鬆明鼻梁上的眼鏡。
霍鬆明視野立刻模糊了,動作一滯。
也就是這一刻。
梁觀臉上所有激動的表情都在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冷酷地抬頭看向霍鬆明,嘴角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陰冷的笑,然後迅疾出手,直接掏出一塊白色布巾捂在了霍鬆明的口鼻上。
霍鬆明反應過來,掙紮的手腳還未抬起來,就像是沒了骨頭一樣,軟塌塌地垂了下來。
“蠢貨。”
梁觀冷笑。
他身上那種雅痞的文藝氣質頃刻褪去了,水落後凸顯出來的,是一種神經質的冷靜與殘忍。
他把霍鬆明放倒,又從旁邊的黑色盒子裡取出那把生鏽的菜刀,然後慢條斯理地脫下霍鬆明的褲子,動作優雅又精細,就像在創造什麼珍貴的藝術品。
“我知道你聽得見,鬆明。”
梁觀注視著昏迷的霍鬆明,微笑起來,“非凡的藥一直都效果很好。用在那些人身上時,不僅可以讓他們昏迷,還可以讓他們感受到昏迷中聽到的一切,發生的一切。”
“那可是很美妙的體驗。”
他有些陶醉地眯起眼。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們畢竟是朋友、夥伴,我是不會對你做那些事的。這有違我的原則。但周暮生的要求,我還是很樂意滿足的。”
他歎了口氣,隨意拎著那把菜刀蹲下來,一臉純良的無奈:“畢竟那可是要命的東西。如果我不滿足他,他就會殺了我。你也知道的,我的命和那些卑賤的蛆蟲可不一樣。”
“所以……隻好委屈你了。”
最後半句陡然咬牙。
黎漸川可以清晰地看到梁觀兩頰的咬肌猛地鼓了出來,同時,一道血箭射出,正濺在梁觀的臉上。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