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一兩歲大的孩子,直麵他親生父親殘忍的死亡場麵,我不認為這是一個正常母親能做得出來的。那麼你是為了什麼呢?一方麵可能是為了惡心報複小少爺這個莫爾克先生的親子,另一方麵,你可能意識到了史考特對於死亡擁有特彆的認知,觀看血腥和陰暗的場麵,能刺激他的創作。”
“而之後,你證實了你的猜想。”
“於是有了女仆貝克的死,和伊爾女士的身亡。”
霧氣繚繞的畫麵一一閃過。
史考特幼小顫抖的身影站在血泊旁,莫菲夫人用力攥著史考特的小手,握著畫筆飽蘸了一汪殷紅腥甜的血。
“而且我之所以認定莫爾克先生並非意外身亡,而是你動的手,其中還有一個細節,就是陽台。”
黎漸川目光鋒銳,補充道:“昨晚剛剛下過一場雨,但陽台上卻還殘留著很清晰的酒漬痕跡……我很想告訴你,莫菲夫人,如果沒有那個項目的人幫你,恐怕下午警察來時,當場就會逮捕你。”
莫菲夫人沉默地盯著他。
“你終於成了莫菲山莊實際的掌控者。為了不讓漸漸長大的史考特小少爺暴露出你的一切,你學著莫爾克當初對你的行為,關了小少爺禁閉,並且為他營造了一間壓抑陰沉,充滿了惡意的禁閉室。”
“你的畫室有暗道連通著那裡,是為了方便進去抄畫吧。”
黎漸川微微挑眉:“人做虧心事多了,總會感到心虛。莫爾克先生去世一年後,你再次舉辦了一次私人畫展。你害怕小少爺被客人問出什麼,就提前將他交給了紮克律師,讓他將史考特帶走。”
“紮克應該把他帶去了梅恩市吧,畫室裡的那幅畫中有梅恩市的水塔。我從仆人那兒聽說莫菲夫人你,是很少出門的,梅恩市雖然是鄰市,但卻根本沒有去過。所以那幅畫是誰畫的,一目了然。”
“但這中間應該出現了什麼意外。”
“從我偷聽到的你和紮克律師那通電話來看,我認為有很大可能,紮克律師弄丟了史考特小少爺,或者說,史考特跑了回來,就在女仆貝克死亡的那個雨夜。我一直很好奇,她死前究竟在恐懼什麼……”
“還有再一年後的伊爾女士的死亡,她為什麼會在下雨的深夜去小樹林河邊,還被嚇出了心臟病?”
“剛知道伊爾女士死亡的時候,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後來女仆貝克的死,樓梯間猩紅的眼睛,小少爺的畫,還有他收藏的那些恐怖影碟,他對那個叫魔德的演員癡迷的崇拜,塞給我的那封匿名信裡提到的惡意笑容……”
“我大膽地做了一個猜測——史考特喜歡惡作劇,或者說,他喜歡利用恐怖的東西嚇人。”
“這個猜測我並沒有關鍵證據,但惡魔之書的三幅畫,全部都是史考特的筆觸,也就是說,是他受了這三場死亡的刺激,而畫出來的。他親眼見過這三個畫麵。在莫菲山莊,能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除了凶手,那就隻有幫凶了。”
“再以後,你的名氣越來越大,舉辦畫展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
“在下一次私人畫展中,伊爾女士死了。受到驚嚇,心臟病突發,落水身亡。”
“其實如果看惡魔之書裡那三幅畫的視角,第一幅女仆貝克的死,視角是從樓梯口下方向上看的,也就是說,作畫的人在三樓,這也是小少爺的房間所在。第二幅畫,由遠到近的宛如膿血的鮮花,視角是由高向低,史考特俯視著摔爛在地上的莫爾克的屍體,這也說得通。”
“還有第三幅,伊爾女士的死。視角是站在河對岸,伊爾女士背對著他,在望著遠處。由二推一,我猜,伊爾女士死亡時,小少爺應該就站在伊爾女士背後的樹林陰影中。他利用某種方式,在伊爾女士回頭的瞬間,嚇出了伊爾女士的心臟病。”
“甚至,伊爾女士之所以半夜到河邊,也是因為看到了小少爺的身影,非常擔心,才過來的。”
“園丁說過,伊爾女士在花園幫過忙,很喜歡一些花卉,所以那天晚上她離開房間,到花園去,應該是想看看那些花果是否還好。但在花園中,她還沒來得及遇到園丁,就見到了鑽進小樹林的小少爺。”
莫菲夫人忍不住譏誚道:“恕我直言,你毫無證據!”
黎漸川漫不經心道:“確實,我沒有證據,不過我相信就算是福爾摩斯到了這裡,也拿不到任何決定性證據。因為凶手畫殺人現場,怎麼可能會把自己殺人的證據畫進去?除非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那是證據,比如……陽台上的酒漬。”
“但我想,隻要我離開這幅畫,一切都會送到我眼前來。”
黎漸川目光冰冷暗沉,看向莫菲夫人。
莫菲夫人的臉色陰沉得能擠出水來。
她就黎漸川的這句話發表什麼言論,但越是沉默,就越是印證了黎漸川的某些猜測。
黎漸川視線微垂,落在麵前的答題卡上,捏起鋼筆補上了幾行。
“幽閉館的傳說是一幅畫。
從踏進審判門的那一刻,洛斯就進入了這幅畫中。
走廊上第一次受驚,觸發的靈異事件為第一幅畫中畫。點燃蠟燭逃出,進入第二幅畫中畫,時間點為伊爾女士之死。小少爺的房間觸發第二次靈異事件,逃出後,進入第三幅畫中畫,時間點為女仆貝克之死。
畫室中進入了第四幅畫中畫,時間點為莫爾克先生之死。
逃離畫中的條件應當是兩個。
第一個是點燃關鍵物品白蠟燭,畫作會自行崩塌。第二個是在白蠟燭無法被點燃時,找到那幅《幽閉館的傳說》的原畫位置,以火點燃。”
筆鋒頓了頓,黎漸川琢磨著還是寫了句猜測。
“另外,進入下一幅畫中畫的條件,一個可能是與白蠟燭有關,另一個則是見到某些關鍵畫作,就會觸發畫中畫跳躍。節點諸如點燃白蠟燭、小少爺房間的血紅眼睛畫作、畫室的梅恩市水塔。”
筆下的墨字如被吸收一般,緩慢消失。
黎漸川合上筆帽。
答題卡上一行字有些扭曲地顯現出來:“答題完畢。正確率百分之九十,完整率百分之六十三。”
“時間到,審判門開啟!”
答題卡與鋼筆憑空不見。
淺薄的霧氣湧動,一扇並不如之前兩次凝實的稍顯扭曲模糊的門出現在麵前,像是隔著一層紗布一樣,與黎漸川相對而立。
門上的倒計時還有三個多小時,看來是以莫菲夫人不久前宣布的閉幕時間為準。
黎漸川掃了審判門一眼,沒有抬手去試探這次不太清晰的門的虛實,而是轉頭看向莫菲夫人:“莫菲夫人,我要說的話已經都說完了,我想你也應該履行你的承諾了。我的問題並不難回答,不過我隻需要真實的答案。”
他的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同時,黎漸川注意到,莫菲夫人似乎看不到他麵前的審判門。
莫菲夫人冰冷道:“你可以儘情發問了,先生,不過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並不能完全地威脅到我。我可以放棄幽閉館畫中的畫室一角,這對我來說是比較嚴重的損失,但也不是不可承受。”
她微微一頓,道:“所以,看在我們‘認識’一場的份上,洛斯,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
“五個。”
黎漸川道。
莫菲夫人沉默片刻,微微抬起下巴:“可以。但隻有五個。我並不會回答你的附加問題,洛斯。”
黎漸川留意到了這個稱呼。
但他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機會,而是直接道:“小少爺史考特,是不是死在了那場校車失蹤案裡?”
莫菲夫人眼神一動,目光森寒。
隔了半晌,她才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是。”
作者有話要說:基本解完了本小輪。
下一章繼續,涉及圓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