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的寂靜列車 E7.(1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12945 字 9個月前

沒有任何猶豫。

在寧準一聲厲喝喊出口的瞬間,黎漸川就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臂,轉身瘋狂衝了出去。

這樣一個轉身的刹那,讓黎漸川極佳的動態視力捕捉到了身後史密斯等人的模樣——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疑恐慌,咽喉上一線血紅像是被畫筆勾出一樣,緩慢拉開。

“怎麼回事!”

“跑什……啊!等等……什麼人!什麼人在後麵——!”

史密斯突然捂住了脖子,斯文的麵孔閃過一絲痛苦的掙紮,他毫不猶豫推了一把傑克遜:“走!快回去!回一等車廂!”

傑克遜的手腳似乎失去了太多力氣,被史密斯推得一個踉蹌,直接撲倒在了地上。他像是驚恐極了,爬了好幾次都沒爬起來,一隻手瘋狂地在脖頸後亂摸,像是在拍打揮開什麼:“不!不要!滾開!”

另一個男學生已經搡開史密斯和傑克遜,跌跌撞撞地沿著過道往前跑了。

他邊跑邊不斷回頭,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沒有!什麼都沒有!是誰!誰在後麵……”

“滾開!滾開!”

他對著空氣拚命揮動,像是在和什麼看不見的人搏鬥一樣。他手軟腳軟地跑出了一段路,似乎是沒了力氣,驚慌不定的雙眼定在了一扇包廂門上,直接用肩膀砰地撞開了一個空包廂。

但就在他即將踏進包廂的那一刻,一蓬鮮血無聲地潑灑了出來,濺在了過道的車窗上,伴隨著紅白的碎肉緩緩滑下。

過道的燈唰地全滅了。

男學生的身體向前撲倒在了包廂的單人床上,腦袋砰地落地,骨碌碌滾在過道上,撞上了胖女人的高跟鞋,血水四散。

“啊、啊啊啊啊啊——!”

胖女人的尖叫聲穿透了整個車廂,也驚醒了站在車廂連接處的幾人。

混亂的尖叫接連響起,那對雙胞胎姐妹中的姐姐拉起妹妹,一馬當先朝著一等車廂跑去。剩下的兩名女學生也倉促地跟在後麵,惶惶的奔跑聲震動著車廂。

整個二等車廂頓時亂作一團。

在這個空當,黎漸川和寧準也已經跑到了車廂連接處,但最前頭的那對雙胞胎姐妹跑了幾步,卻猛地停了下來。

兩個女學生猝不及防地撞上去,脾氣最爆的那個詹妮憤怒大罵:“跑啊!你們在乾什麼!”

她一把推開那對姐妹,就要衝過去,但下一秒,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不可思議的場景,她整個就都僵在了原地,驚愕地瞪大眼睛望著麵前的過道。

旁邊的同學費雯麗慌亂地哭了起來:“沒有……沒有一等車廂了!詹妮!”

詹妮猛地回頭,看向背後。

黎漸川順著她的視線回頭掃了眼,兩人的背後,車廂的過道黑幽幽的,卻依然可以看見胖女人臃腫的輪廓。

但越過雙胞胎姐妹的前方,卻是一條一模一樣的車廂過道,沒有兩側的高檔包廂,沒有列車員值班的椅子——車廂連接處的前後,全部都是二等車廂的過道。

一等車廂憑空消失了。

“這不是真的……”

詹妮大喊著,提起裙子朝前衝去:“這都是幻覺,費雯麗!”

“詹妮!”費雯麗想要去拉她,但根本拉不住。

黎漸川在詹妮回頭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她脖頸間的紅色血痕,此時在詹妮的奔跑和大喊中,她頸間的血痕在飛速延長,短短三兩秒的時間就要環繞過她的整個脖子了。

一側的車窗外倏地掠過一抹殘缺的光影,詹妮奔跑的腳步戛然而止。

“砰。”

她的腦袋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就仿佛被一根憑空出現的鋼絲割斷,切口卻粗糙如鏽刀切磨。

“詹、詹妮……”費雯麗像是被人掐在手裡垂死掙紮的小貓。

她渾身發抖,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史密斯拖著傑克遜跑到了黎漸川和寧準的身後,傑克遜被蹭得一身血汙,整個人都崩潰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人!剛才有人在背後摸我的脖子!”他五官都仿佛被瞬間撐大,在史密斯的懷裡恐懼大吼著:“但我什麼都看不見!摸不到……”

“閉嘴!”

黎漸川一拳打在傑克遜臉上。

傑克遜頭被打得猛地偏了過去,嘴角滲出血來,半張臉瞬間腫了,整個人驚怒而又呆愣地瞪著黎漸川。

黎漸川可不管傑克遜在用什麼樣的眼神看他。這一拳他並沒有用什麼力氣,因為他隻是在檢測一件事。

果然,被打懵了的傑克遜聲音一停,那條在他脖頸上飛速延長的血線也隨之頓住了。

喘著粗氣的史密斯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低頭,看到了傑克遜脖子上的血線。他雙眼驚駭地看了黎漸川一眼,飛快抬起手捂住了傑克遜的嘴,死死抱住了傑克遜:“閉嘴,傑克遜!閉嘴!”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雙胞胎中的姐姐也立刻抬手捂住了妹妹的嘴。

兩節車廂忽然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遙遠的燈光掠影裡,狹窄晃蕩的車廂連接處,幾雙驚恐莫名的眼睛彼此對視,傳達著彼此的慌亂。

大約過了有一分鐘,沒有人再死亡,所有人都慢慢鬆了口氣,冷靜下來了一些。

但這種冷靜與放心,也僅僅隻持續了十幾秒。

在這樣的黑暗中,其他人或許無法看清,但一直在關注著其他乘客脖子上的血線的黎漸川卻發現,那條血線並不是真的停下了,而是延伸的速度變慢了,慢到讓人錯以為它已經不再延長。

黎漸川看了眼寧準脖子上的血線,不到五分之一,還算安全。

寧準注意到他的視線,抬手打了個手勢,示意黎漸川頸間的紅痕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一的長度,很危險。

如果按照這樣的延伸速度耗下去,必然還會有人死亡。

必須想辦法阻止血線的延伸。

黎漸川微微皺眉,視線輕掃,觀察著車廂過道和其他乘客,試圖從中尋找一點這個“換頭遊戲”的規律。

很久之前就說過,魔盒遊戲內的死亡不會是完全無緣無故的無差彆觸之即死,即便觸動了死亡fg,但隻要摸清這場死亡殺戮的規則,一樣可以將這個殺戮開關按回去,或者加以利用。

但不得不說,現在的場麵讓人有點無跡可尋。

而就在黎漸川認為眼前的一切進入死胡同時,形勢又發生了變化。

他忽然感覺到——一雙冰冷得像是從死屍身上摘下的手緩慢地從後掐住了他的脖子,像是拔蘿卜一樣用力地向上拔去。

那種對身體的感應能力的喪失和身首脫離感更加強烈,讓黎漸川在刹那有種腦袋真的要被拔掉的錯覺。

反應先於意識,他估算著那雙手的位置,抬手就朝頸後抓去。

但不出所料,他抓了個空。

脖頸上冰冷如寒石的觸感如此分明,可真要摸向背後,卻什麼也摸不到,就仿佛那隻手真的屬於無法捕捉的怨鬼幽靈。

被拔動的脫離感越來越大。

黎漸川甚至已經聽到了頸骨哢哢脫節的聲音,細弱的血管崩斷的啪嗒聲,他的腦袋和身體好像隻剩下一層單薄的肉皮黏連著,隨時可能斷開。

眼前的視野慢慢充血,模糊。

黎漸川在後頭抓了幾下,手臂有些不聽使喚了。

他艱難地轉動著脖子去看寧準,發現寧準也維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抓著他自己的背後頭發,脖子上的血線在飛速延長。

像是察覺到了黎漸川的注視,寧準那雙幽沉的桃花眼驀地一偏,深邃神秘的瞳色仿佛突然卷起了漩渦,透出一股冰冷黑暗的氣息,如同突然洞開的地獄之門,吸食神智與魂魄。

猛地晃了晃腦袋,黎漸川有些眩暈模糊的視野突然變得無比廣闊清晰。

他的靈魂好像瞬間飛出了軀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飄飛出去,縱覽著兩節車廂。

靠著無頭屍體的餐車門,鮮血噴濺的車廂過道,驚恐僵硬的身影,衛生間泡在馬桶裡的頭顱——短短刹那,黎漸川的眼前飛速掠過無數車廂內的細節,最後,停留在了暈倒著靠坐在車壁邊的胖女人身上。

心頭猝然狂跳。

黎漸川的視野陡然一黑,有滾燙的血從前方嘶拉一聲噴在他的臉上。

他聽到了頸間皮膚崩開的聲音,沒有任何遲疑,他毫不猶豫地向後猛地一靠,同時將自己和寧準按在了車壁上。

後腦勺發出砰的一聲撞擊。

黎漸川的腦海中翻湧起一陣令人作嘔的眩暈,但這陣眩暈卻奇異地驅散了頸間的疼痛——那雙如跗骨之蛆一樣纏在脖頸上的無形的手,突然消失了。

袖口的腕骨處傳來溫涼的觸感,一根修長的手指挑開了他的手心,將手掌送進來。黎漸川略顯僵硬的手慢慢收緊,握住這隻手,向上擒住了那截細瘦清雋的手腕,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

幽淡的冷香掠過鼻息,寧準的聲音很輕:“什麼都看不到了。”

黎漸川攥著他手腕的手緊了下:“閉嘴。”

“沒關係。”寧準的嗓子裡像是含著血塊,帶著嘶啞的笑意,“天要亮了。”

像是在印證寧準這句奇怪的話,一陣踏踏的腳步聲從這片視線無法穿透的黑暗中傳來。

啪的一聲。

燈開,視野呼啦驟亮。

這突然亮起的燈光令人眼球刺痛,但黎漸川卻沒有生理性地閉眼,而是順著忽然明亮的車廂過道,看向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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