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切爾諾貝利 E23.(2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9122 字 8個月前

那雙桃花眼瞬間笑得彎了起來,然後眼波流轉,朝被挖開的墳裡看去。

黎漸川心領神會,卻沒立刻鬆手,而是狠狠拍了兩下寧準的後腰,才放下手重新走回墳邊,繼續朝裡挖。

寧準坐在黑鐵櫃子旁,道:“在我剛才看完墓誌銘走過來的時候,我有過一個想法,既然這個墳墓有問題,都挖開了,那不如索性一挖到底。但等到了附近,我卻忘了這件事,或者說,下意識地忽略了它,沒有一定的提醒,就很難想起來。”

按心跳次數算,第五次蘑菇雲很快就要來了,黎漸川預感五次爆炸是自己能承受的極限,所以聞言,他立刻加快了挖掘速度。

一座鼓起的墳墓很快平了,被徹底挖空。

而隨著墳內仿佛沁著黑血的土壤的消失,墳墓的底部凸顯出了一個長方形的輪廓。

“果然有東西。”

黎漸川神色微凜,著重挖動那片土壤,不一會兒就從裡麵摸出了一個堅硬的法式書盒,寧準將書盒裡的東西從側麵抽出來,是一本厚重的黑色筆記本,明顯跟書盒不是一套,筆記本的封皮右下角寫著一個簡短的名字奧列格,而封皮的正中央,則印著一行邊緣模糊的漢字:

“進入十米範圍內,有關於我的一切,都將被潛意識埋藏。

直到我被找到。”

被潛意識埋藏……這就是他們下意識忽略掉什麼的原因?

這裡的這個“我”,指的就是筆記本本身?

這行字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而且,黎漸川還記得,這本筆記本的主人奧列格就是說明人葉戈爾那個失蹤的科學家朋友。隻是不知道,他的筆記本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本筆記有些特異,但不是實驗品那類東西,不需要用玻璃隔離。”寧準摸著筆記本的封皮道,“看來櫃子裡的東西確實不在這裡了。”

黎漸川覺得寧準這個結論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草率,但他沒有對此提出異議,而是點了點頭,翻開了手裡的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的封皮雖然是漢字,但裡麵奧列格所寫的內容卻都是俄文。

整個筆記本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實驗數據的記錄,非常雜亂,但能看出是一些切爾諾貝利禁區內的動植物觀察記錄和實驗記錄,其中一些還配了手畫的圖案,這些記錄在內的動植物都出現了程度不一的畸變,但奧列格將其稱之為進化的一種,似乎還在為此寫一篇論文。

在這些內容中間,夾雜著一些不成篇的日記一樣的段落,有些是奧列格看到了某些東西,展開了一些實驗的設想,有些是實驗遇到了問題,奧列格的分析和內心的糾結敘述,還有一些,則是與切爾諾貝利原住民交往時的小事。

黎漸川在其中注意到了兩個部分。

第一個就是奧列格對第二個補給點的描述。奧列格似乎是第二個補給點的常客,他將那裡稱為一座擁有龐大動植物樂園的古老城堡,並對古堡的來曆做了一番猜測,認為是俄國沙皇時期的古老貴族莊園。

他常去裡麵研究植物,並且稱這裡的原住民都有怪病纏身,他希望他的研究可以幫助他們擺脫病痛的折磨。

此外,有一點也非常奇怪,那就是奧列格雖然經常出入第二個補給點,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除了向導之外的其他原住民,奧列格的猜測是怪病可能具有傳染性。

可詭異的是,奧列格的這種助人為樂的熱情似乎在筆記的末尾戛然而止了。

在筆記最後的五分之一,奧列格再沒有一個字提過第二個補給點和原住民。

至於引起黎漸川注意的第二點,則是奧列格在筆記中提到的他的摯友,葉戈爾。他斷斷續續地寫出了他和葉戈爾的詳細關係。

奧列格和葉戈爾是大學同學,就讀於聖彼得堡的一所知名學府,兩人因誌同道合成為好友,常湊在一起做些研究。

讀完博士之後,兩人懷揣著研究變異動植物的想法,來到了切爾諾貝利,但按照葉戈爾的想法,是做一段時間的研究便離開,不久留,以免被這裡的怪異影響到自身,而奧列格卻與他相反,奧列格想要長期留在切爾諾貝利做實驗,他認為輻射早已散去,不害怕什麼,所以出資在禁區邊緣建了一座研究所。

為此,兩個好朋友大吵了一架,葉戈爾離開,奧列格留了下來。

之後兩人心情平複,來往了一段時間郵件,便又恢複了友好關係,葉戈爾也會每年夏秋過來一段時間,采集樣本,做些研究。

而筆記本記錄的最後幾頁,奧列格卻提到,今年的夏天又到了末尾,但葉戈爾卻消息全無,不接電話,沒有回複郵件,好像失蹤了一樣。

筆記本的封底有個夾層,黎漸川看完筆記的最後一部分,探指在夾層裡摸了摸,摸出了半張診斷書,上麵缺了患者的信息,但最後的診斷結果是肺癌晚期。

黎漸川將診斷書一掃而過,遞給寧準,正要再研究一下這本筆記本,看看有沒有什麼被忽略的離開的法子,卻聽到被挖空的墳墓內突然傳來一聲又一聲奇怪的悶響。

“咕嚕——!”

“咕嚕、咕嚕嚕——!”

黎漸川抬頭,和寧準對視一眼,兩人從左右分彆靠近墳墓,目含警惕。

兩三步到了跟前,卻發現原本挖得很深的墳墓底部,竟然有土壤像漿糊一樣漸漸變得粘稠,這些黑乎乎的漿糊緩慢攪動著,發出腸胃蠕動一般的聲響。

隨著這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那些土壤中央緩緩出現一道空隙,兩側的漿糊像粘進了腸壁裡一樣,變得極薄,這使得那空隙愈大,漸漸形成一條橢圓形的通道。

黎漸川蹲下,謹慎地檢查了下這條蠕動的通道,在通道內部摸到了一些沙礫。

“離開的路?”他猜測道。

寧準俯身朝裡看去,裡麵一片漆黑,但他卻看得很認真:“不出意外,應該是了。試試吧,第五次爆炸馬上就要來了,我們沒什麼時間了,不會有比留下來死得更快的方式了。”

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黎漸川當即不再遲疑,裝好筆記本,攬過寧準,便走到通道邊,神色冷靜地跳了進去。

一陣風聲嗚咽尖嘯,籠罩著大片黃濁霧霾的墳場再度恢複寂靜,空無一人。

過了大約十幾秒,徹底挖開的墳墓旁,被隨意丟棄在地的堅硬書盒輕輕顫了顫,像有生命一般緩慢地直立起來,無聲地漂浮升空,隨著風朝隔壁的墳墓飄去。

隻是這風隻吹了一半。

書盒被一隻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握住了。

“任何曾暴.露在我眼裡的東西,都不會再有埋藏。”

低低的聲音散在殘存的風裡。

本該消失在通道內的寧準出現在了黃濁的霧氣中,他翻轉手腕,看了看手裡的書盒,然後動作優雅地將其拆解開,從夾層內取出一塊橡皮大小的石片,形似印章,沁著黑色的印泥。

他觀賞著印章上的那兩行漢字,低聲笑了笑,轉身重新跳進了那條漆黑蠕動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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