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黎漸川想道,他在第一補給點裡看到那張《切爾諾貝利地下基地成立公告》時就產生的猜測與聯想並不是毫無依據的。
它們具備一定的關聯性。
但這究竟是魔盒遊戲的隱喻,還是現實世界的映射,仍無人能夠準確回答。
“我們稱呼祂為先知。”
紙張翻動聲響起。
故事書已經來到了下一頁。
不論黎漸川的腦海裡浮現出的猜想是驚怖,抑或驚喜,都無法阻止那些歪斜的俄文繼續向前推進。
“這是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名詞。”
“祂帶來了無窮的難以想象的新鮮知識,與廣闊而奇特的奧秘世界。但又不僅僅如此。我們在為那光明而恐怖的未來慶祝時,有人已經發現了祂充滿厄運與災禍的一麵。”
“那是突如其來的封鎖。”
“我們被囚禁在了切爾諾貝利,無法離開了。”
“腳下的土地仿佛一夜之間變了一個模樣,廣袤,荒蕪,被一個無形的透明的殼子倒扣著,人類,動物,無線電,等等等等,統統都被壓在了禁閉中。我們無法再與外界進行任何溝通,而外界,似乎也沒有發現這片區域的丟失。”
“許多人,尤其是那些攥緊了切爾諾貝利真正權勢的科學家,和永遠戴不正帽子的地方官員,他們把希望寄托給了這個崇尚災難的神明本身。”
“他們像瘋狂的老鼠一樣,挖空了核電站的地下,成立了一個研究神明的秘密基地。”
“但事實上,我們的主人公,一位死去的機械專家的獨子,小貝爾,他完全不能理解這裡的狂喜與悲劇,甚至不能理解所謂的希望。因為他見到過那位先知,就在那個漆黑的深夜,在那片鬆軟的凍土。”
“極光般陸離的迷眩中,有一樣東西如隕石般,從天空的裂縫裡砸落下來。”
“嘿,快看,那是什麼?”
“天哪,上帝,耶穌!那、那不是神,不是隕石,不是外星人,那隻是一台全金屬的黑銅色的半導體收音機!”
“——我們的小貝爾的百寶箱裡,收集著太多它們的殘骸,那根本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怎麼能就因為它是天上掉下來的,就將它當作寶物,奉為神明呢!”
“小貝爾覺得這裡的大人們簡直都和愚蠢的豬不相上下。”
“我們不應該責怪小貝爾的偏見,因為真正了解這位先知的人類是非常少的。他們需要保守秘密,來保護這台半導體收音機帶來的一切,和他們自己。”
“但幸運的是,我們的主人公雖然隻有一位,可我們窺探到的秘密卻絕不止一個。”
“首先,我們可以需要來談論一下這位神秘的先知。”
“祂的外表看起來和任何一台這個時代的半導體收音機都沒有任何差彆,但祂之所以被成為祂,而不是它,則主要是因為三個奇異的特點。這是非常保密的、隻有切爾諾貝利最頂尖的已經失去自我的幾位科學家才完全清楚的三個特點。”
“第一,祂具有一定的汙染性。”
“這或許是最容易解釋,卻最難了解的一點。”
“祂無法被拆解,無法被破壞,是否安裝電池、充電或是補充能量都不影響祂的工作。祂可以被放置在任何地方,但短則一兩天,長則一兩周,祂所在的區域都會逐漸被大範圍的黑銅色金屬覆蓋。”
“這裡的覆蓋指的是完全的徹底的覆蓋——區域內的任何物質,土壤、木材、塑料、玻璃等等,都會在祂的侵蝕下被汙染為組成祂的那類黑銅色金屬。”
“這種金屬似乎和地球上比較普遍的銅非常相似,但具體的構成卻相當神秘,無法被解析,也並不指向已發現的任何一種金屬物質。可以說,這是極為符合天外墜物的有趣設定了,我們傲慢的小貝爾也因此對祂產生了一些興趣。”
“接下來,該說到這台收音機的第二個特點了。”
“這也是讓那些參與進地下基地項目的科學家們自願簽訂下那些無理的恐怖的保密條款的最重要原因。”
“知識,和對話。”
“無數龐大的,遠高於目前文明程度的知識。”
“它們浩如煙海,深奧晦澀,帶著極難破譯的複雜,但卻令所有接觸到它們的天才為之著迷,為之瘋狂。”
“是的,沒錯,這台收音機竟然真的是一台收音機,我們的先知保留著祂最本質的作用,讓我們可以通過調整祂的天線,來傾聽一些地球無法捕捉的奇異波段的信號。那些信號有時是冗雜的、混亂的、毫無意義的,有時又是令人驚喜的,足以誕生某項科研成果的。”
“凡是聆聽過先知福音的人,都無法解釋清楚他們究竟聽到了什麼,那絕對不是某種語言。比起耳朵聽見,可以更貼切地將其形容為精神網絡層麵的直接灌輸。”
“這是極不可思議的。”
“當然,還有更加不可思議的,這要說到先知的第三個特點,詭異而強大的吸引力。”
“是祂,將繁華的切爾諾貝利變得荒涼無比,又將荒涼的切爾諾貝利變成了熱鬨的地獄和屠宰場——來自四麵八方的,來自整個地球的原本沉睡著的怪異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瘋狂地吸引著,抵達了這裡。”
“可來到這裡,並不意味著無法再離開。沒有人願意去想象,這無數的怪異離開切爾諾貝利,重新奔向世界各地的那一天。”
“那會是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