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也不遲疑,果斷將人一刀砍了,又潛入船艙,先下手為強,殺了女學生。
三十分鐘到,屍體和血跡消失。
接下來,黎漸川又把這個過程重複了整整六次,隻更換了麵對汪辛時的話術和問題,確認再不能利用陳沛這個身份從汪辛嘴裡榨出新的信息後,黎漸川改了目標,以他摸索的最接近陳沛本人的性格表現,忽悠過汪辛,進了船艙。
與汪辛不同,女學生顯然是更資深更聰明的老玩家,戒心很強,注重細節,城府深且心狠手辣。有時候隻是多問了一句,她就已經閃現到了黎漸川背後,扣下扳機,捅出軍刺。
黎漸川在她身上重複詢問了足足十八次,才勉強得到一些相對靠譜的信息,再多就挖掘不出了。
這二十四次循環重置,不僅給汪辛和女學生的身體要害鋪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線和窟窿,也讓黎漸川的傷勢加重了很多。
他不是完美的機器人,蛛絲和閃現軍刺也不是次次都能準確躲過,料敵先機。
不過總歸這些功夫不算白費。
從汪辛和女學生處獲得的信息,讓黎漸川終於能相對完整地拚湊出他們三人目前的經曆和陳沛其人究竟如何。
這三人中,女學生真名不知,是騎士團組織的成員,代號叫凱瑟琳,實力相當強大,但並不是騎士團的上層人物,而是被招攬來,後加入騎士團的魔盒玩家,已經進行了換血手術,身體被改造,超出常人。
汪辛現實裡便叫汪辛,是凱瑟琳帶來的手下,因金錢利益和救命之恩追隨凱瑟琳。
兩人組建了一個小隊,在魔盒遊戲內外都為騎士團的一些大人物賣命。
或許仍是不放心他們這些招攬來的玩家,騎士團往每個小隊都空降了一名據說擁有古老貴族血統的玩家,作為副隊長或所謂的監理人,跟著小隊一起生活,行動。
陳沛就是凱瑟琳隊伍裡的監理人。
他是一名混血,當然,也不是騎士團的核心,可地位還是要高於凱瑟琳和汪辛,隻是能力比不上凱瑟琳。
他出於獵豔或想要掌控小隊的目的,表露出了追求凱瑟琳的意思,並有心交好汪辛。
這次他們進入的副本正是黎漸川他們所在的朋來鎮,說明人仍是金色鋼筆和黑皮筆記本的組合,晚餐形式也完全相同,照舊也要身份輪換,但不同的是,他們這一局進來的玩家有足足十七人,組隊的明顯不少,單打獨鬥的幾乎沒有。
他們仍被要求犯下玩家凶案和去偵破其他玩家做出的案子,時限卻更長,有十天,目前已經過了五天,雖然鎮上死人頻繁,但卻都不是玩家親手作案。
所謂的劇情隻能知道大概是和凶案、假死、永生之類的詞相關,卻摸不到具體的脈絡,也接觸不到比較關鍵的線索,可以說是完全陷入了僵局。
剩餘的七名玩家損失了部□□體功能,都隱隱顯出了焦躁之意,開始準備在剩下不到一半的時間裡各顯神通。
凱瑟琳因為某樣線索,能看見小定山上和海麵上起霧時會出現的海市蜃樓虛影,她稱那是一間療養院,極可能與謎底有關。
三人先上了小定山,但小定山過了蓬萊觀,再要往上,就是前路斷絕,濃霧與黑暗籠罩,超出了副本規定的活動範圍。三人無法抵達虛影所在,隻能換路,前往海上。
正好陳沛從騎士團拿到的唯一一個實驗品就是這艘三桅船,所以他們便選在晚餐結束後的第五天夜晚,出海了。
在這次晚餐結束後,陳沛成了李新棠,凱瑟琳是女學生劉馥蕾,汪辛是一名地痞混混。
他們從晚上九點半航行到大約十點半,方順利抵達了虛影所在。
但可惜的是,虛影隻是虛影。
那片海麵除了一片虛影,再沒有其他東西存在。三人都下水在附近搜索了一番,最終一無所獲地開始返航。
至少表麵上,三人都是一無所獲。
返航的前半段,三人認為航程很短,都沒有休息,但很快大霧將他們包裹,再看不清任何標誌物,三桅船的定位導航也失靈了,隻能摸索前進。
陳沛操縱著船,不知基於什麼條件,給出了一個航行最多六個小時就可以靠岸的推算。
於是三人決定輪流休息,前三小時陳沛守夜,後三小時換汪辛來,凱瑟琳因受女學生的身體條件影響,體能不如原本,水下搜索結束時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沒有安排她守夜,隻讓她安心休息。
而出海無功而返導致的第一個結果,就是陳沛要按照凱瑟琳的計劃,去當在這局遊戲第一個犯下玩家凶案的玩家。
這起凶案他們三人詳細謀劃過,選定的死者也非常熟悉,就是最親近李新棠的族老,李二太爺。
熟人下手,年輕力壯的青年對年老體衰的七十老者,應當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行凶過程。
但陳沛對此有些不滿。
他認為所有玩家都不肯犯下凶案,必然是因為凶案裡有陷阱,他不願意做這個主動去踩陷阱的傻子,有意要推汪辛代替自己,隻是凱瑟琳否決了。
眼下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
黎漸川心裡差不多有了個底兒。
從汪辛和凱瑟琳的表現以及話語,還有自己對這艘船一次複一次的不斷觀察看,黎漸川初步猜測,破解眼前這片重置泥沼的方法可能有三個。
一是成功扮演陳沛,不露餡,直到船靠岸,下船,二是自己學會怎麼操縱三桅船,直接開回去,三是與陳沛打算犯下的玩家凶案有關。
答案具體是哪一個,得讓這出戲接著往下演才知道。
操縱船、靠岸回去、玩家凶案,這也是汪辛和凱瑟琳都頻繁提及的三點。
至於強行下船遊回去和解除船上這種似循環非循環的情況,這不在黎漸川的接下來的計劃範圍內。
前者他已經試了兩次,根本遊不出三桅船周圍的海麵,後者他絞儘腦汁,也沒看出船上哪裡存在打破重置的線索或關鍵,甚至燒船,逼問凱瑟琳和汪辛離開途徑之類的法子都用過了,沒有一丁點效果。
其實隻要黎漸川的身體支持,他或許真的有充足的時間,無數次地實驗下去。
但越來越多的傷和漸漸出現的饑餓感,令他明白,不管船上的時間是否倒退重置,他本身的時間還是一直在前進著的。
他沒有真正的無限製時間。
所以沉心總結,將最有可能的三個法子試驗一遍,才是最優選項。
黎漸川想通這一點的時候,麵前整齊擺在甲板上的兩具屍體恰好到點,消失無蹤。
他心裡默數著心跳聲,幾下過後,同樣的時間,船艙的腳步聲傳出,汪辛再次打著哈欠走出來。
經曆過總共二十七次失敗,這次黎漸川終於能堪稱完美無瑕地扮演陳沛了。
他和汪辛熟絡地隨口聊了幾句,然後鑽進船艙,應對過凱瑟琳的發問,躺在了下鋪的床板上,閉眼假寐。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凱瑟琳和汪辛都沒有再對他顯露殺意。
他們完全沒有懷疑他已經不是真正的陳沛。
三個小時將過,凱瑟琳無聲地從上鋪翻了下去,到桌邊喝過水,走出了船艙。
黎漸川做出被驚醒的樣子,拍拍衣服,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懷表已經到了上午五點多,外邊的天已經蒙蒙亮了,曦光穿透霧氣,氤氳在側,令人如墜仙境。可佇立甲板上,前後依然是濃霧滾滾的海麵,根本沒有岸邊的影子。
汪辛拿著一個望遠鏡,從桅杆上爬下來,眉頭緊鎖,神色凝重:“老大,還是在海上,看不到陸地。船雖然一直在走,但帆好像不可控,方向經常隨風而變,沒頭蒼蠅一樣。”
說著,他目露懷疑地看向了黎漸川:“陳沛,你真的在操縱著這艘船嗎?昨晚你不是還說最多六個小時,就能開回碼頭了嗎?現在都已經要六個小時了,我連陸地的影兒都沒看到!”
陳沛是如何操縱三桅船的,汪辛和凱瑟琳都不知道,黎漸川問不出來,也感受不到這件目前無主的奇異物品的氣息,就隻能暗自嘗試。
剛才裝睡的難得安寧的三個小時,他已經試過了研究所、寧準還有道聽途說的各種與奇異物品建立連接,進而操控的法子,所謂的滴血都非常謹慎地取了指尖血手腕血心頭血舌尖血等多種位置的血,精神吸引也是足足做了一小時冥想,但結果很明顯,他失敗了。
這艘三桅船他無法操縱。
三個離開方法,直接排除了前兩個。
麵對汪辛的質問和凱瑟琳陰沉凝視的目光,黎漸川想了想,用非常陳沛的方式帶著三分裝模作樣的訝異和一分無辜與心虛,微抬起下巴,蹙眉道:“這些濃霧有問題。”
“我所說的情況是在霧氣正常的時候,可現在的處境告訴我們,它們顯然不正常。”
汪辛臉色一青,嘴角抽搐,卻沒有發作。
他已經對陳沛這種逞強加推卸責任的行為模式非常熟悉了。
凱瑟琳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她想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浪費時間。
“三桅船是怎麼回複你的?需要做些什麼才能突破霧氣,把船開出去?”
她直接問道。
三桅船當然什麼都沒有回複,但黎漸川明顯不能這樣回答。他說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計劃,也用以試探他的第三個破局方法:“我們需要手動把它劃出去,當然,前提是點亮朋來鎮的燈塔,為我們提供一個方向。”
說完,他像是打補子一樣,又挑眉補上了一句:“當然,這隻是一個可以試驗的法子,具體操作起來行不行,我可就不打包票了。”
他猜不那麼相信陳沛的凱瑟琳,不會把所有的砝碼都壓在陳沛身上,一定會留一手,保證自己在沒有陳沛的情況下,也能順利返回朋來鎮。
汪辛瞪了他一眼。
凱瑟琳則是收回了凝視黎漸川的目光,斂眸沉思了片刻,然後翻手從魔盒裡取出一個黎漸川非常眼熟的銀色手機。
黎漸川掃過圍繞手機屏幕的七個詭異笑臉,暗自皺眉。
在另外兩雙眼睛的驚異注視下,凱瑟琳打開手機,按下了數字9。
一陣忙音後,電話被接起,寧永壽沙啞懶散的聲音傳了出來:“……是劉小姐?這麼早,找我是有什麼事?”
凱瑟琳言簡意賅:“我們迷航了。點亮燈塔,開啟手機的定位接引設置,到碼頭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