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謀殺 E38.(2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8118 字 8個月前

黎漸川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中一件是搶回避難所,或者殺了寧永壽吧?”

皮毛人由斑駁腐爛的各色皮毛碎片拚湊的臉轉向玩具熊:“差不多吧,但沒有這麼簡單。避難所搶回來還是不搶回來,已經不重要了。三線已經互通了,所以大抵淩晨時候,你應該也聽到了那兩道擊殺喊話。”

“那都來自第一條線。”

它低了低頭:“死的那兩名玩家,一個是Red組織的成員,一個……是我父親。”

高樹上,狸花貓半垂的眼皮驀地抬了起來。

“如果沒出意外的話,來這裡和你交易的應該就是我父親。”

皮毛人道。

黎漸川注意到,這段話一吐出來,十二號原本猶如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的壓抑情緒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無波瀾的、奇異的平靜,好似一潭死水。

“三號,你有親人嗎?”

皮毛人看著玩具熊道。

這話題轉變與拉近得都太過突然,讓黎漸川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他從沒有想過會和敵友難辨的陌生魔盒玩家,在遊戲內談起有關親人的話題。其實,他就算想談起,也是無從談起的。

不過。

十二號似乎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想得到他的答案。

在黎漸川擰眉警惕之際,皮毛人已經好似陷入了某片無儘的沼澤,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去年,我博士畢業剛滿一年的時候,走我爸的關係,進了南美那間蘇利威海實驗室。”

“你隻要稍微關注一點生物領域的事,就應該聽說過它的名字,它不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生物研究所,但在全球範圍內還是排得上號的。裡麵天才雲集,大佬遍地,我在其中根本毫不起眼,平時也跟不上他們的話題和討論,做起項目來,非常吃力。”

“和我一樣的人也有很多,但不同的是,他們沒有一個同在一個研究所卻出類拔萃、人人敬仰的父親。”

“所以,他們也就沒那麼大的野心,那麼大的壓力。”

“在蘇利威海的日子,我從來沒有那麼明白地看清過自己。理想太高,野心太大,但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再努力,再拚命,也依然跨不過天然的鴻溝。我隻是個平凡的研究人員,稱不上是能改變時代的天才。”

“我花了很長時間來接受這一點,然後在今年夏末,辭職離開了蘇利威海,開始環球旅行。”

“但這場計劃中的旅行隻是剛剛開始,就被打斷了。”

“我被選中,進入了魔盒遊戲。”

皮毛人頓了頓,像是花了一些力氣,才擠出接下來的話音:“惶恐,害怕,興奮,好奇……對未知的強烈探究欲,以及得知父親對此一無所知後所產生的可笑的虛榮炫耀,驅使我做出了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

“我帶他一起……進了魔盒遊戲。”

黎漸川看著佝僂坐著的皮毛人,忽然有種麵視著一道漆黑無望的深淵的感覺。

皮毛人的嘴巴動了動,略過了許多內容,再次吐出結果。

“今天淩晨,他被殺了。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黎漸川一時無言。

靜了幾秒,皮毛人忽地笑了下,語氣裡再次多出了一些不定的起伏:“不用擔心,三號,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取同情憐憫,也不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踏入陷阱。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就是我要做某些事的原因——殺寧永壽,乾掉這個垃圾魔盒遊戲,再找個安靜的地方,與世長辭——的原因。”

“現在你看,”它道,“與世長辭這件事不需要勞煩你,乾掉魔盒遊戲有點癡人說夢,隻剩下一個殺寧永壽,不是我看不起你,隻是我現在不太相信你能辦到。”

“你在第三條線,你沒有見過昨天夜裡寧永壽的手段。”

黎漸川相信十二號的話九成以上都是真的。

但他依舊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放下一絲一毫的戒備,他不想有一天因大意或情緒的失控,而像十二號這樣,身陷泥沼,痛苦無力。

“我隻知道寧永壽在第一條線裡,試探性地高價收購了朋來鎮上存在古怪的大部分東西,目標直指奇異物品。”黎漸川道,“但玩家們觀察到的既定事實不少,剩下的能容他改變的極少,所以他真正拿到手的奇異物品應該沒幾樣,隻是周家的避難所卻是其中之一。”

“而且,他在第一條線大張旗鼓做出這件事,真正的目的大概不止是為了奇異物品。”

皮毛人嘲諷一笑:“當然不止。搜羅奇異物品隻是個幌子而已,除此之外,他還想釣一釣三條線上的其他玩家,看大家會不會過去搶東西,過去殺他。他知道玩家在鎮民角色或NPC體內時,隻要沒恢複記憶,那被殺了也會因永生之力複活,所以他也不怕自己在第二條線或第三條線被殺。”

“至於第一條線,我們沒人打算對他動手,但他卻不打算放過我們。”

“搜羅奇異物品就是一個套子,勒死第一條線所有剩餘玩家的套子。他好像無所不知一樣,算準了一切。”

“我對避難所的勢在必得,我爸的弱點,其餘玩家可能存在的反應,全鎮通緝的到來……等等,等等。”

“我們的生死結局似乎早就寫在了他定好的劇本上,他不需要親自出手,事情便會被導演著,自然而然地走到那一步。”

“我理解不了,所以我認為他很強,強到即使我的特殊能力告訴我,你完全勝過他,我也仍舊不敢去賭。”

皮毛人低低道:“幸運賭神,也不是永遠逢賭必勝的。”

“我贏了那麼多次,唯一輸掉的一次,就付出了我不能承受的代價。”

她沉重地吐著字,整個人就像那堆被蛛網死死纏裹的破碎皮毛,混亂憋悶,窒息瀕死。

可隻做破碎的皮毛,下場隻會是腐爛。

她顯然清楚這一點,所以在把這些話一字一句說出口的同時,她也在將自己打磨成一片無懈可擊的鋒刃。

複盤,分析,拉來第三人的洞察,以此積蓄真正的殺機。

黎漸川察覺到了這一點利用。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我猜,你是第一條線的寧來福,對吧?”

“因為在剛剛三線互通的晚餐上得到了第三條線寧來福已死的消息,所以你知道自己已經無法繼續待在寧來福的體內,不然結果隻有兩個,沉默地等到第三條線時間到來再死,和在寧來福身上恢複記憶前往第三條線去死。”

“你得做下一樁玩家凶案,進入新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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