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要靜養,你在這,嘰嘰喳喳一張嘴,爺爺還怎麼靜養?”
“你的意思是嫌我話多?”宋晚螢轉頭看向聞老先生,“爺爺,您看他,這話說得好像我故意不讓您休息似的。”
聞老先生笑著拍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你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來也是一樣的。”
宋晚螢想了想,妥協道:“那好吧,您好好休息,我和聞硯明天再過來看望您。”
“嗯。”
宋晚螢與聞硯離開後,剛才還氣氛歡樂融洽的房間登時冷了下來。
聞老先生閉上眼。
聞越從一眾水果中拿了個蘋果,坐在病床邊慢慢削著皮,“您年紀大了,有什麼氣往我身上撒,要打要罵,我又不會躲,何必生氣,到頭來氣著自己。”
聞老先生瞪了他一眼,“你不頂嘴氣我,我怎麼會生氣?”
“如果不是您非要讓我回公司,我怎麼會和您頂嘴,又怎麼會一直瞞著您?”
說到這,聞老先生神色緩了緩,“跟我說實話,你的腿到底什麼時候好的。”
到了這份上,繼續瞞著也沒什麼意義。
聞越誠實道:“鐘老來給我看病的那天,我就感覺腿有了些知覺,但也沒怎麼在意,後來幾次診療後發現有好轉的跡象,一開始是不想讓你們失望,想著等腿好些了給你們一個驚喜,後來……就打算瞞著了。”
“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瞞著我一輩子?”
“一輩子倒不至於,但瞞到什麼時候,還沒有想好。”聞越笑了一下,“彆生氣,醫生說了,您不能再激動,得靜養。”
“你不氣我我至於生氣?看到你就煩,滾出去!”
“行,我滾,不礙您眼行了吧,”聞越將削好皮的蘋果放在病床邊的護理桌上
() ,
“不過有件事我想和您說一下,
昨天聞硯找我談過,他已經將離職通知發放到了公司所有董事的郵箱裡,假期後的董事會,會在會上正式提出離職。”
聞越知道,聞硯不是個會說氣話的人。
會從他嘴裡說出“離職”這兩個字,一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但他不明白,一直對聞氏執著的聞硯,怎麼會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棄了。
他想了所有的可能,唯一的變數,隻有宋晚螢。
“離職?”聞硯決定離職的消息著實讓聞老先生倍感意外,“他竟然說離職?”
“您看,您怎麼說他就怎麼做,您希望他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他就辭職,當初娶宋晚螢也是,酒店的事其實查查也能查出些端倪,但您讓他娶,他就娶了,後來宋晚螢假孕騙婚,因為您喜歡宋晚螢,您說算了,他也就算了,沒追究,也幸虧宋晚螢現在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不然就宋晚螢以前乾的那點事,您覺得對聞硯公平嗎?”
聽完聞越的話,聞老先生沉默片刻。
“他一個人在公司辛苦撐了這麼多年,忙得焦頭爛額,他事事聽您的,從沒和您頂過嘴,也沒說過一句累,這些年財務報表也都交到了您的麵前,他已經夠優秀了,我不明白,您對他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聞老先生閉上眼,沉聲道:“你還記得車禍前,你和競先回國日程推遲一天的事嗎?”
聞越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倏地冷了下來,“聞硯當時在倫敦留學,我和爸回國的前一天,他過來了。”
聞老先生閉上眼睛,“競先為了他,特意將回國的行程推遲了一天,說讓聞硯當導遊,在倫敦玩一天,後來,你們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所以您是因為這件事,才對聞硯一直心存芥蒂?”
“你們回國前一晚,競先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這些年陪聞硯太少,想趁著這個機會,去他留學幾年、生活過的地方好好走一走,看一看。”
說到這,聞老先生歎了口氣,“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在聞硯的頭上,競先是唯一的兒子,他是我妻子用生命保住的孩子,我每次看到聞硯,都會想起競先生前給我打的最後一個電話,我總會忍不住地去想,如果競先能早一天回來,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場車禍,你也不用在輪椅上坐上三年,你媽也不會每晚看著競先的照片落淚,白發人送黑發人,我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聞越難以置信,沉聲道:“車禍是個意外,您怎麼能將這件事怪在聞硯的頭上?您怎麼不怪我呢?是爸覺得我沒有經驗,沒有能力處理國外分公司的事,所以才決定陪我去的倫敦,照您的說法,爸的死我也有責任,您應該怪我才對!您為什麼不怪我呢?”
聞老先生沉默。
這場沒來由的偏見似乎找到了源頭,聞越卻心煩意亂,眉心緊蹙看著聞老先生,“您剛才說的這些話,不能讓聞硯聽到,他一直都很崇拜您,您不能這麼對他。”
聞老先生揮手,“我累了,不想說了,你出去吧。”
VIP病床的樓層位於醫院高層,病人少,前來探望的家屬也少,很是安靜。
“聞硯,我讓你拿的東西你怎麼……”話還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
聞硯一把拉過宋晚螢,捂住她的嘴,壓著她的肩膀,將她緊緊抵在牆上。
宋晚螢看著聞硯疑惑不解地小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聞硯沒有回答她的話,將頭抵在牆上,弓著身,似是喘不過氣一般,竭力壓抑著自己喉間的聲音,低垂的肩頸止不住地顫抖。
“聞硯……”
一滴滾燙的淚水落在宋晚螢側頸。
她發現,聞硯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