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
聞硯睜眼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宋晚螢,露出一個五味雜陳的苦笑,“抱歉,今晚,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看著聞硯略顯疲憊的表情,宋晚螢想說什麼,到底還是沒說,點了點頭。
既然聞硯什麼都不想說,那自己能給他的,隻有一個隻屬於他自己的空間。
半夜的時候,宋晚螢醒了。
半睡半醒間,她仿佛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磕碰的聲音。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明明在房間是聽不到客廳的動靜的,可她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她起床打開房門,客廳沒開燈,視線昏暗,但那股濃烈的酒氣還是撲麵而來。
她下意識皺眉屏氣。
來到客廳,借著落地窗的月光,宋晚螢看到了客廳的茶幾上、沙發前的地毯上,零零散散滾落著好幾個空酒瓶,聞硯也坐在了地毯上,靠著沙發,將酒仰頭往嘴裡灌。
宋晚螢下意識想上前攔他,但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聞硯不是個好酒的人,從來沒有刻意買醉過。
“聞硯……”
聽到聲音聞硯緩緩放下酒瓶,回頭看了一眼,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抱歉,吵醒你了?”
沒有開燈,宋晚螢看不清聞硯的模樣,她朝聞硯走了幾步,這才發現地毯上的酒瓶遠比她看到的要多得多。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喝酒?還喝了這麼多。”
聞硯低頭看了眼地毯上的空酒瓶,“你去睡吧,我不喝了。”
宋晚螢沒回房,而是走到他麵前,學著他剛才的模樣坐在地毯,打開麵前茶幾上的一瓶酒,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刺鼻,險些沒吐出來。
但她還是咬牙咽了,
“我陪你喝。”
聞硯無奈笑了笑,
轉身去到冰箱前,拿了一瓶米酒遞給她,“喝這個。”
宋晚螢接過喝了一小口,甜滋滋的,“米酒?”
聞硯在她身邊坐下,“你酒量不好,還是少喝點。”
宋晚螢把玩著米酒的瓶身,“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半夜一個人在這喝酒,我也不知道你在醫院病房外聽到了什麼,如果我要問你,你也不會說,對不對?”
聞硯沉默片刻,仰頭將酒瓶見底,將空了的酒瓶放地上,往前一推,酒瓶咕嚕咕嚕往前滾,最後被茶幾的一角攔下。
“我突然覺得,我是個很糟糕的人。”
宋晚螢眉心緊蹙,“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想知道我今天在病房外聽到了什麼?我聽到爺爺和大哥說的話,你知道三年前的那場車禍是怎麼造成的嗎?”
“不是意外嗎?”
“是意外,也不是意外。”聞硯看著麵前漆黑一片,歎了口氣,“爸和大哥趕赴倫敦分公司辦事,在回國的當天,他們在高速上發生了重大車禍,爸當場死亡,大哥也因傷勢過重,在輪椅上坐了三年,你知道嗎?這場車禍本可以避免的,那年我在倫敦留學,因為我,爸特地將回國的行程推遲了一天,如果他不將回國的行程推遲,完全可以避免那場車禍。”
聞硯的話讓宋晚螢心猛地一顫。
她難以置信聞老先生會將這一切怪在聞硯身上。
仿佛一切的疑惑有了解釋,為什麼聞老先生對聞硯若即若離,從來不肯對聞硯表達正麵的肯定,原來聞老先生一直認為聞競先的死,是聞硯造成的。
可是憑什麼?
宋晚螢放下手裡的米酒,一把將聞硯往嘴裡灌的酒奪了過來,“聞硯!你聽我說,這是意外,誰都無法預料到的意外,這不是你的錯!這是肇事司機的錯,和你無關!”
聞硯似乎是醉了,他仰靠在沙發上,氣息沉重。
許久,他似是苦笑了聲,“怎麼和我無關,如果不是我非要讓爸和大哥多留一天,他們又怎麼會在第二天回家的路上遭遇那場車禍,是我害死了爸,爺爺他怪我,應該的。”
“為什麼要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如果你有責任,那大哥是不是也有責任?畢竟爸是因為和大哥一起去倫敦才會發生車禍,如果大哥有責任,那爺爺是不是也有責任?如果不是爺爺決定開海外分公司,爸和大哥怎麼會飛去倫敦?又怎麼會發生車禍?”
聞硯沉默沒有說話。
宋晚螢轉身看向聞硯,捧著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聞硯,你不糟糕,你雖然有些自大,但你本質上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不要再鑽牛角尖了好嗎?爸的死根本不需要你背負,這隻是個意外。”
“我知道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讓大家看到你並不輸聞越,你已經做到了,你並不比聞越差,你知道你有多厲害嗎?你一個人撐起了聞氏,從前這可是爸和聞越兩個人,甚至再加上爺爺,他們三個人才能做到的事,你一個人就做到了,你比他們都厲害你知道嗎!你不要再懷疑自己了,爺爺不喜歡你,那我們以後也不要再喜歡他了,媽她偏心,那我們以後看到漂亮的珠寶就不給她買了,公司我們也不管了,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再是你的負累,沒有什麼比你自己更重要了。”
“我比他們都厲害?”聞硯笑了,“宋晚螢,你知道我以前有多討厭你嗎?我有時候會想,憑什麼大哥想要的東西,不用付出代價就能得到,而我隻想要聞氏,卻要被迫娶你,用我的婚姻,一輩子的人生作為代價,才能得到。”
聞硯的眼淚溢出眼眶,他捂著自己微微刺痛的胸口,大口的呼吸,“可是現在隻有你,會對我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