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開出校門, 一路開到城郊,車窗外的景象也由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變成了綠綠蔥蔥的鄉土風光。
班上的同學都興致高昂地談論著等會兒野餐的話題, 有的甚至忽略了他們這趟出遊的原因, 坐在車上就開始吃,完全將這次掃墓活動當成了郊遊。
但不管怎麼說車上還是洋溢了一片青春氣息。難得出校門一趟, 又是跟同學一起的集體活動出行, 說不興奮不可能,就連班主任都沒怎麼組織紀律,一路上熱熱鬨鬨,連司機都忍不住感慨年輕真好。
不過與其他人相比閆寒就不怎麼好了。
他昨兒晚上睡得晚, 早上起來的又早,外加上沒有吃早餐, 本來就渾渾噩噩,這會兒大巴還在山路上搖搖晃晃, 直接把他給晃暈車了。
不是太嚴重, 隻要把眼睛閉上不去想也不會有很強烈的不適感,為了保證自己不吐出來閆寒就規規矩矩地靠坐在那裡, 看起來像是在閉目養神。
但他旁邊的林見鹿還是很快發現了他的異常。
“你沒事吧?”林見鹿問。
“沒事, 就是有點暈車。”閆寒回答。
“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要喝水嗎?”
他說著, 就衝旁邊溫玨榮要了一瓶水。
今天野餐帶的食物最終還是變成了統一刷林見鹿的卡買,而後幾個人平攤費用, 物資就由溫玨榮和秦思瑜看管。
這會兒聽說閆寒暈車, 秦思瑜趕緊給遞過一瓶水去, 溫玨榮則問:“顏哥你是不是早上又沒吃飯啊?”
“唔。”閆寒這會兒不想說話。
他有時候起來晚了來不及去食堂買飯,早上乾脆就不吃了。
曾經也試圖儲存一些麵包當乾糧,但吃沒了還是經常會忘記買,時間久了就給溫玨榮他們留下了一個經常不吃早飯的印象。
“你這樣不行,不吃早飯很傷身體的。”溫玨榮說。
旁邊秦思瑜也說:“是啊,時間長了胃就不好了,要不以後我幫你買早飯吧,反正我每天都去食堂的。”
閆寒謝了他們的好意,這會兒實在不大舒服,就接過林見鹿手中的礦泉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遞給他之前,林見鹿已經特彆細心地將瓶蓋給擰開了。
閆寒再次向他們道謝,這會兒還暈著,顯然不能現在吃早飯。
索性的是大概又走了十幾分鐘,他們的目的地就到了。
迫不及待的跑下了車,閆寒還是有點暈,但山上的空氣特彆新鮮,今天又是陰天,空氣中都帶著一股泥土的香氣。
差不多腳落地以後走了兩步,閆哥就滿血複活了!
他是複活的很徹底,不覺得難受了以後幾乎讓人聯想不到剛才他麵色蒼白時的樣子。
不過幾個人顯然還記得他剛剛虛弱無比的時候,要不是下車以後被要求成兩列站好,閆寒這會兒早就被摁著逼吃早飯了。
隊伍很快自動整理好,因為差不多是班級最高的男和“女”同學,閆寒跟林見鹿一排,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他們前麵就是溫玨榮和秦思瑜。
清點完人數以後所有人都原地待命,山路狹窄隻能容許兩個人並排走,所以都是一個班級跟著一個班級上山的。
等前麵十三班走完班長便舉著班旗走在最前麵,隊伍陸續跟著前行。
清明時節雨紛紛。
現在倒是沒有下雨,天色卻陰沉得厲害,烏雲厚重地掛在天上,仿佛隨時都會有雨滴落下。
“這天兒這麼陰,萬一下雨了學校會不會取消野營啊?”溫玨榮一邊走一邊伸出胖胖的手,有點幼稚的攤開手掌朝上,想要測試究竟有沒有雨滴落下來。
“你彆瞎說。”旁邊秦思瑜生怕他烏鴉嘴了,讓他趕緊把嘴閉上。
閆寒跟在他們後麵,看著前麵倆人打打鬨鬨,耳畔全是同學們悄聲議論說話的聲音,猛地覺得校園生活真踏馬有意思。
他本身是個好動的人,平時是要學習不得不強行壓抑本性,但像這種集體的戶外出行活動對於閆寒來說那簡直放魚入大海,他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舒坦的,腦子也清明了不少,不像先前那樣因為缺乏睡眠而渾渾噩噩。
……這片兒山不錯啊,可惜就是離學校太遠了,要不然他倒是可以周末沒事兒的時候來跑跑步晨練一下。
閆寒想。
正想努力地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獨特魅力,可惜陵園的位置並不高,沒走幾段台階就到了。
烈士陵園前麵有一大片像廣場一樣的空地,上麵修建了紀念碑,再往下就是陵園了。
但陵園不會給他們開放,一切掃墓儀式都是在這個廣場上進行的。
除他們以外還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和看起來是遊客的路人,此時正有人在碑前合影留念。
人來人往,倒是給這個陰天的早晨帶來了幾許生氣。
就是場麵太熱鬨了,讓人一瞬間有一種錯覺,仿佛他們真的是來郊遊的。
其中最熱鬨的當數一群看起來差不多隻到人大腿高的小學生。
——廣場上現在基本都被戴著紅領巾、背著小書包的小學生們占領了。
遠處的小豆丁們又是獻花又是拉條幅,還要被學校組織去拍照的,忙得不亦樂乎。
事實上他們要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來到廣場上以後每名同學都被分到了一支鮮花,是等會兒要放到碑前獻上的。
花是那種不知道什麼品種的小黃花。
與溫玨榮他們那些從小參加這種活動的人不同,閆寒這還是第一次來。
以前他上學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學校組織過這種有意義的活動。
……也許有,隻不過他從沒參加過。
所以現在的一切對於閆寒來說都是第一次體驗,倒不至於覺得套路和無聊。
他隻是在知道流程是在碑前獻花,而後在條幅上簽字、合影後便完事兒了的時候有點失望。
畢竟這意味著今天這項活動八成是不能給他帶來什麼積分了。
原本他還以為是真的掃墓,幫助打理陵園的那種。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在此之前他還想過要是表現得好的話,也許今天就能把“德”的寶箱給開出來。
如今才知道原來並沒有什麼可以表現的地方。
以班級為單位的獻花活動進行得很快,大概在旁邊集體拍了兩張照片,又站了半個鐘頭左右就輪到他們班了。
獻花仍舊是同一排的兩名同學一起上前獻花,放下就可以走的那種。
這個流程前麵的同學已經走了無數次了,可到了閆寒和林見鹿這一排的時候四周還是此起彼伏地響起了一些議論聲。
尤其旁邊小學生看起來都是七八歲左右的樣子,還不懂什麼,也不好管教。
縱使被老師要求不可以大聲講話,見他倆並排上去獻花還有小豆丁忍不住說:“哥哥和姐姐兩個人站在一起好般配,好好看!”
閆寒:“……”
差點崴了腳的閆哥最終還是一臉平靜地將花獻上,並禮貌地衝著紀念碑鞠了一個躬。
……沒關係,不就是被人叫姐姐嗎,他已經習慣了,真的不會崩潰也不會在意……才怪啊!
心裡咆哮著回歸到十四班的隊伍中去,接下來換成十五班獻花。
而這個過程完林見鹿就從班級隊伍裡脫離了出來,集體活動和拍照都已經做完,他該去做屬於他紀律委員該做的事情了。
閆寒這回變成了一個人,總算不那麼乍眼。
等全部班級都獻花完畢後就是在地麵鋪上麓澤高中特彆製作的條幅,每位到場的學生和老師都要上去簽上自己的名字,留作紀念。
依舊是一個班一個班地上前,不過條幅很長,可以班級全體同學一起上去簽,進度進展得不是一般的快,是以很快又輪到了十四班。
閆寒趴在地上簽字的時候條幅上已經有了很多名字。
他沒有多看,隨便找了個角落把自己的名字簽上了,而後溫玨榮扭著胖胖的身軀蹭過來,在他名字邊兒上也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閆寒:“……”
溫玨榮一邊寫還一邊規劃了一下附近的簽名,最後在閆寒名字的右側又簽上了林見鹿的名字。
兩個名字整整齊齊地排成一排,中間偏下的位置還寫著溫玨榮的名字,三個名字組成了一個非常完美的三角形。
因為太完美了,竟然還有些醒目。
畢竟其他人真的是隨便找個地方就簽的。
閆寒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麼操作?”
“大林哥去忙學校的事了嘛,就讓我幫他簽名呀。”溫玨榮說。
“是,我知道他讓你幫他簽名,但是你……”非得把他名字簽的離我那麼近乾啥?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嘛。”溫玨榮理所當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