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剛才的那通亂跑中任由肆意張揚的風吹在臉上,清醒了許多的閆寒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剛才的那一番對話,聽語氣很明顯林見鹿不是來試探也不是來威脅自己的。
他隻是來跟自己坦白,他發現了這個秘密。
都相處了這麼久了,閆寒自問看人還是挺準的,他知道林見鹿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泄露自己的秘密。
所以這會兒亡命狂奔過後,閆寒突然笑了起來,大哥直接笑彎了腰,看上去有點兒沒心沒肺,但其實是一種解脫和釋然。
他問林見鹿:“所以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一彎腰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抓著林見鹿的胳膊。
……應該沒超過規定時間吧。
大哥趕緊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而對方也像完全沒注意到一樣,回答了他的問題。
當然,又是那一套因為所以、悖論、可能性為零的說辭。
把閆寒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好像是在第二套因為和所以的關係中就迷失了,那感覺跟他剛開始學習、上完全聽不進去的數學課時一模一樣。
但總結下來閆寒還是大致明白了,有了之前的那一番推理,林見鹿在曾經目睹了一個女裝大佬後就聯想到了自己可能是男扮女裝。
換了常人就算想到這一點也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意識會在一瞬間將這種可能性抹掉。
但林見鹿之所以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是因為……他也有一個係統。
怪不得!
一般人就算發現他的反常、也能像林見鹿這樣做出推理,但畢竟認知有局限,誰能相信他是一個男穿越者穿越到了女同學身上了呢!
比起相信男扮女裝,認為他是特立獨行甚至性格古怪仿佛更加能夠說通。
但百分之百的推理結果和自身帶著一個係統,兩項加成,事情到了林見鹿這裡不可能就變成了無比確定的事情。
得知對方也有一個係統後,感覺就像在蒼茫的一望無際的大海上終於找到了一個同類,閆寒激動了:“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為啥不早點告訴我!”
“一開始是還需要確定,後來是……我怕驚擾到你,就像現在這樣。”林見鹿說著,沒有表情的麵孔對著他,目光卻透著一種小心翼翼。
閆寒:“哦!”
感覺對方說的有道理,也可以理解。
林見鹿沒有將這件事對任何人提起、沒有聲張出去他就已經很感激對方了,所以這會兒無論對方說的理由是什麼他都能接受。
“那為啥現在又告訴我了?”閆寒抓了抓自己因為瘋跑而微微變得淩亂的頭發,試圖將它們理順。
而林見鹿的回答很直白:“因為想跟你繼續做朋友。”
他這麼說著,依舊目不轉睛地看他,他在看閆寒的反應。
其實如果單純隻是不驚擾的話,他完全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嘗試過了,試過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試過不著痕跡地幫對方掩蓋。
可終究,他是個自私的人。
正如最初注意到這個人一樣,時至今日,他依舊莫名其妙地被這個人身上的某些特質吸引著,想要看到他,想要跟他做同桌,想要……觸碰他。
林見鹿也承認自己變得有些不正常。
他也說不好是因為第一次被他觸碰了不覺得惡心時開始,還是見到他努力專心、刻苦學習的樣子時起,亦或者是知道這人每一次都擺出一張冷漠臉,一副從來都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每次有事最先衝上去的還是他的時候……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吸引人的地方,每一張麵孔都是鮮活的、令人難以控製思想不去想這個人。
他真的嘗試過不去打擾他,也不必成為朋友,就像很多曾經出現在他周圍的普通同學一樣。
可越是努力嘗試就越是無法控製,他開始迫切地想要進入他的生活,了解他周圍的一切,他喜歡做的事,他喜歡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
林見鹿也不例外。
他也會下意識地想要更多。
但真正讓他決定對他坦白,做好了即便驚擾到對方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也要將他堵在牆角裡的原因卻是腦中聲音所說的那句:這個人也許會因為懷揣秘密而感到孤獨。
如果這個人真的像腦中聲音所說的那樣,那麼他便不介意放任自己的自私,忽略一切、不計後果地走入他的生活。
——因為孤獨的感覺他真的已經了解得不能再多。
他可以,也真的很想和他成為朋友。
……
不過站在閆寒的立場上,他倒不會覺得林見鹿的這種做法是什麼自私行為,更不存在什麼驚擾。
如果是他的話,發現了這樣擁有係統的人估計也會忍不住要跟對方坦白。
動物的本能就是向同類靠攏,這實在沒什麼可置喙的。
所以任憑林見鹿怎麼緊張,大哥壓根兒就沒往那個方向去想。
相反,林見鹿今天的這一番解釋倒讓閆寒確定了——他之前的反常不是喜歡自己,隻是因為發現了自己是同類!
他們是真的可以成為好兄弟了啊啊啊!
“呼。”徹底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隨後閆寒就覺得很輕快,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沒有秘密,沒有喜歡,兩個人還擁有共同的秘密,他甚至可以在這個人麵前短暫地做回自己。
這特麼簡直就是三喜臨門啊!
對於閆寒來說這樣就已經足夠。
輕鬆之餘大哥捏著自己的下頜,露出一副思考狀。
兩個人剛剛互相亮了底牌,要交換的信息太多了,多到他一時半夥兒都想不到該問啥。
眼瞅著就要上課,時間已經不多,閆寒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你覺得除了你以外還有人知道我這個秘密嗎?”
林見鹿:“嗯?”
“雖然沒怎麼聽懂你說的,但是按照你的法子,那起碼應該得是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才能發現我的異常?還得是有點超能力的,所以你覺得咱們學校還有這樣的人了嗎?”
林見鹿微微一怔,但還是很謹慎思考了一下,而後才說:“應該沒有。”
“除你之外我還沒發現任何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那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閆寒又問。
“嗯。”這次是想也不想地回答。
聽到了滿意的答複,他拍了拍林見鹿的肩膀,頗為鄭重地說:“好,我信你。”
今天是陰天,眼瞅著就要下雨了,氣壓有些低。
怒號的狂風將覆蓋校園的綠植吹得枝丫亂顫,可陰霾的天空背景下樹葉和灌木顏色似乎變得更加翠綠,更加鮮豔動人。
放眼望去心情大好的閆寒猛地想起來:“哎呀,一會兒上遊泳課了,你是不是沒帶泳衣?你快點回去取,我也要趕去換衣服了,一會兒見!”
他說著就風風火火地向體育館的方向跑去。
大風吹起了垂在他腿側的裙擺,閆寒匆忙地用手壓住,還一邊跑一邊回身衝林見鹿擺手,讓他動作快點。
林見鹿看著風中發型有些淩亂的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迎著風,鼓起勇氣說道:“你去哪換,我去找你。”
那邊閆寒稍稍愣了一下,僅僅隻有幾秒鐘,這段兒時間對於林見鹿來說卻像半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還不知道,他今天嘗試走出的這一步促成了兩個人未來的很多步。
以及未來令他始料未及、即便再精於計算也難以預估的結局。
而此時的閆寒更是什麼都不知道了,他一愣過後就大咧咧地衝對方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像是做了一個V字的手勢。
閆寒說:“二樓,我在上次那個洗手間的位置。”
說完,這回他真的扭身,撒丫子地跑走了。
等會兒其他同學衝下來,要是秦思瑜和一些相熟的女同學拉著他要一起換衣服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