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閆寒扭頭往門口看了一眼, 又應了一聲,而後才慢條細理地將腿放下。
來人是個小年輕的,細高個兒, 身上穿著校服還背著個看上去就沒裝什麼東西的空蕩書包, 正站在門口瞪大眼睛望著他,猶豫要不要進來。
即便平房低矮,屋內光線也暗得可以, 但閆寒那張臉白淨平滑得就跟自帶熒光效果似的, 站在門外的青年能輕易看見他那張恨不得讓日月與之爭輝的麵容。
這青年之所以被嚇到, 不是因為正看見他閆哥對渣爹的做什麼。
而是剛剛驚鴻一瞥間,閆寒的容貌就映在了他的心上。
他好奇以前怎麼沒注意到閆寒這麼好看,又吃驚於剛剛一身冷厲氣質的人竟然能給他的心帶來如此強烈的震撼……
“這麼早,你怎麼來了?”放開渣爹以後閆寒沒事人一樣問青年道。
被閆寒身上清冷的氣質一激, 青年瞬間回神, 磕磕巴巴地說:“來……來找你上學啊……”
這時候前麵被閆寒碾壓在牆上動彈不得的渣爹終於得以喘息, 他身體動作下滑坐在地上, 很激烈地咳嗽了兩聲,心中激憤,卻又完全不敢站起來跟閆寒正麵剛下去。
他覺得今天早上就像做夢一樣,對……他一定是昨晚喝多了,還沒有醒。
而閆寒看渣爹的目光已經跟看個陌生人無異。
他對青年說:“那你等我下,我去拿書包。”
說著就轉身進屋, 真的抓起書包打算出門了。
從前也是這個時候, 他開始逐漸擺脫渣爹帶給他的陰影。
先從跟渣爹打成平手開始, 而後單憑打鬥技巧完全壓製渣爹,最後是做到經濟獨立,徹底擺脫了這個家。
而到了現在,雖說閆寒已經不會被外界環境所影響了,他對這個家依舊充滿了厭惡。
無論去哪,這裡他都不想多待一分。
不過他想走,還沒有咽下這口氣的渣爹顯然不想輕易讓他出這個門。
失業以後被街坊鄰居戳了一輩子的脊梁骨,渣爹之所以逃避現實的一個原因就是太好麵子。
他無法接受被自己兒子摁著打,更加接受不了這一幕還被兒子的同學給看到了。
就在閆寒拿著書包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突然爆發,將桌子上立著的暖水瓶重重摔在了地上。
“上學上學!上什麼學!沒有老子供你我看你能上什麼學!”
暖水瓶是老式的,裡頭內膽由兩層玻璃構成,摔在地上的時候發出“咣”的一聲很響亮的聲音。
不僅摔得粉碎,裡頭存放的熱水也瞬間炸了開來。
不過今時今日的閆寒五感六識早就比常人靈敏了不知道多少倍,從男人拿起暖水瓶時他就已經預料到了什麼,等到內膽被摔得粉碎、熱水炸開的時候他早已躲到很遠的地方了。
反倒是盛怒中的男人砸東西前沒有理智地預估到後果,暖水瓶炸開後還被濺了一褲腿的水。
索性的是男人穿著長褲,裡頭的水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燒的,溫度並不高,男人並沒有被燙傷。
沒被燙疼,他也就完全沒去管濕了的褲管。
而是跟門口的細高個兒喊:“你去跟你們老師說,閆寒他以後都不上學了!”
“啊?”門口的細高個兒有點猶豫,他剛剛被那一聲巨響給嚇了一跳,現在聽了這話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隻能望向閆寒。
閆寒倒是神色依舊平靜,對門口的人說:“你出去等我,我還有兩句話要跟他單獨說。”
“啊?唉……那行……”
細高個是知道一點閆寒家事的,他知道閆寒的渣爹有暴力傾向,所以這會兒有點擔心他。
但一想到剛剛閆寒將人死死地釘在牆上的畫麵……這終究是人家的家事,他知道閆寒,如果真需要幫助他不會強撐著不說。
所以權衡了一二,細高個兒還是從閆家的大門退了出去。
剩下的兩父子在屋裡繼續劍拔弩張。
按年紀算,現在的閆寒也隻有十六歲。
十六歲的孩子如果被家長當著同學的麵罵,還說以後都不讓去上學了這種話多少都會生出憤怒憋屈,丟人等等情緒。
但閆寒的眼底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平靜的好似一汪潭水。
沒等男人開口,他已經用腳尖點了點地麵上的玻璃碎渣,聲音冷漠地說道:“這些你最好自己收拾乾淨,因為我不會再回來。”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呢!”
如果是旁人說這樣的話可能會給人一種正在賭氣的感覺。
但話從閆寒口中吐出,卻讓渣爹打心底裡有一種感覺——他是認真的,他不是開玩笑。
可怎麼可能……這小兔崽子自己在外麵怎麼生活?撿破爛兒?睡天橋?
他一定隻是說說!
男人其實有時候也想對兒子、對家人好點。
但他每次一回來這裡,看見熟悉的人就覺得屈辱、憋屈,進而心裡來氣,忍不住對家人撒火。
可無論他做什麼,他覺得他都是愛自己兒子的。
哪個父母會真的不喜歡自己的親生孩子?他雖然有時候會打他罵他,威脅他,但也沒有真的斷了他的口糧,不送他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