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唱半坐在高腳凳上,將麥克風調整至合適高度,溫柔開嗓。
這首歌大家都很熟悉,不少人都在跟隨旋律擺頭哼唱,點歌者卻垂眼,安靜轉動著桌上酒杯。
“天邊風光/身邊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酒杯裡精致剔透的玫瑰冰花浮在清酒上,又隨著他轉動酒杯的動作搖搖晃晃。
池再夏盯著屏幕愣怔半晌。
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真巧!
不過除了巧,池再夏也沒作他想,這名字一看就知道出自那首很有名的佛教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她雖然不太會念書,但這首詩還是知道的,她還一度覺得,明鏡的禪宗名字取得很貼合門派。
話說回來,他取的名字好像都很貼合門派。
青山不許她特地搜過,似乎出自一首比較冷門的詩:青山不許談新事,白鳥如曾狎故人。
君山神武叫青山客,白鳥又剛好是君山的門派象征。
玩過一段時間《風月》的人,在看到名字的第一時間,就能知道這人是個君山劍客。
還有春風不度,這原本是他給自己的龍刀廷小號取的名,被現在的春風不度要走了。
遊戲裡,龍刀世代鎮守玉門,春風不度玉門關,和門派再契合不過。
不知道這事前,她還在心裡嘀咕過這倆怎麼這麼像情侶ID!
想到這兒,她打開企鵝看了眼。
白天閒聊幾句,沒有下文,看來明鏡也沒有回家。
池再夏心不在焉喝了口酒。
借著酒杯遮掩,她偷瞄許定。
明鏡取名是貼合門派,那他取這樣的名字是因為……信佛?
以他的個性,說不定還真信。
漫無目的想了會,台上主唱閉眼,已經動情地唱到**部分。
“沒有關係/你的世界/就讓你擁有
不打擾/是我的溫柔……”
薑歲歲在旁邊舉起奶酪薯條,晃著身體,十分投入地跟唱。
池再夏喝了點酒,又熱又暈,看見在半空揮舞的薯條,她唯恐奶酪掉下來沾到外套,往旁邊躲了躲。
不巧旁邊人也在吃東西,定睛一看,吃的還是油辣油辣的烤腦花。
“……”
她不太明白小酒館為什麼會有烤腦花,但台上一首歌唱到結尾,她有點坐不住了。
感官好像倏然被刺激,那些本來不具體的食物油香、混雜的酒氣、明明謝絕吸煙還是不知從哪飄來的尼古丁味道……全都交融在一起。
她借口上洗手間,起身往外走,實在是急需吹吹冷風,呼吸點新鮮空氣。
酒館內外,一動一靜。
其實臨湖酒吧街有很多家是露天的,外麵也能聽見有些清吧從二樓露台傳來的現場演唱,但隻要稍稍拉開點距離,就有種遠離喧囂、置身事外的清靜感。
她伏在沿湖欄杆上。
入目是湖麵搖曳的泠泠燈光,身後是文藝氛圍拉滿,低吟淺唱裡的人間煙火。
她像一隻發呆的貓咪。
思緒飄散著。
腦袋像塊浸酒的海綿,沉甸甸的。
不應該啊,她以前和朋友出去玩,也沒少喝啤酒紅酒,看來是太久沒鍛煉了,十幾度的酒就有反應。
她把臉蛋鼓成小胖河豚,然後慢慢往外吐氣,反複幾次,臉頰都鼓酸了,正揉著,身後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池再夏。”
她回頭,維持著捧臉姿勢。
“你怎麼來了?”
看到來人,她略略一頓,為了確認,還眨了眨眼。
許定上前,遞給她一瓶純淨水:“薑歲歲打你電話沒接,去洗手間找你了,剛好我想透氣,就來外麵找找。”
之前不想被梁今越騷擾,掛掉電話她就靜了音,後知後覺看眼手機,果然有未接來電。
“她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有,隻是擔心你。”
說著,許定給她看了眼和薑歲歲的聊天。
見他已經告訴薑歲歲人在外麵,池再夏也就沒再回電話。
抬頭瞥見他耳後根,她忍不住說了句:“你耳朵好紅啊,是不是喝多了?”
“有嗎?”許定微怔。
池再夏點點頭,伸手指了下:“耳朵,脖子,都紅紅的,該不會是過敏吧?”
“我好像不對酒精過敏。”
“那就是喝多了。”
“但我感覺……很清醒。”
“喝多的人都這樣說。”
許定靜默片刻,敗下陣來,眼睫也垂著,聲音溫和:“好吧,是我喝多了。”
池再夏這才滿意。
身後傳來一陣抒情的吉他獨奏,兩人安靜吹了會風。
許定醞釀半晌,偏頭看向她,想說點什麼。
可還沒開口,池再夏就莫名來了句:“許會長,你聽說過水猴子嗎?”
問這話的時候,她盯著夜色下無光一角的幽深湖水,一副喝多了靈魂出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