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狐聽到墓碑二字,抬起頭來看了陸清酒一眼。
就在陸清酒以為他會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是道:“有什麼想知道的,你還是當麵去問他吧。”
陸清酒聞言愣住:“他?!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白月狐點點頭。
陸清酒說:“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尹尋是人嗎?”
白月狐搖搖頭:“這個問題,還是由他自己來回答比較合適。”
陸清酒抿唇。其實他回到這裡後,就隱約感覺尹尋有點不對頭,但尹尋沒有任何要害他的意思,他便沒有去深究。但即便是察覺了尹尋的異樣,陸清酒也沒有想過這個和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居然連人也不是了。
白月狐顯然早就知道了尹尋的身份,隻是他卻不打算就這麼告訴陸清酒,而是讓陸清酒自己去問尹尋。
陸清酒摸著自己口袋裡的硬幣,想著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去問問尹尋吧。
因為心裡麵想著事兒,陸清酒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太好,第二天不到五點就從床上爬起來做早飯了。他想著今天既然要和尹尋攤牌,那早飯就做豐盛一點吧。
於是陸清酒特意燉了一鍋雞湯,想要做幾碗鮮美的雞湯雞肉絲麵。
但讓陸清酒沒想到的是,太陽都升到頭頂了,尹尋還是不見蹤影。
陸清酒坐在屋子裡等的不耐煩了,掏出手機給尹尋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卻顯示無人接聽。
“月狐,你先吃著,我去尹尋家裡找找他。”陸清酒對白月狐說了聲。
白月狐點點頭,拿起了筷子。
陸清酒出門之後就直奔尹尋家,到了尹尋家後,他敲了好一會兒的門卻都不見裡麵有人應聲。陸清酒想了想,乾脆去找了尹尋的鄰居,那個經常給尹尋塞東西的劉嬸。
“劉嬸,你看見尹尋了嗎?”陸清酒問道。
劉嬸本來在曬被子,聽到陸清酒問的話,道:“沒看見呢,他昨天晚上好像就沒回來。”
陸清酒說:“他平時一般幾點回來啊?”
劉嬸道:“十點多吧,他家門不好,每次回家我都能聽見他關門的聲,怎麼了,陸娃子?尹家老幺出事兒了?”
陸清酒道:“沒,我就是找他有點事,劉嬸你見了他就叫他來找我,就說我不怪他。”
劉嬸聞言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點點頭應下了。
陸清酒沒找到尹尋,隻能回了家。
白月狐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空跑一趟,對於尹尋失蹤了這件事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打電話不接,家裡人不在,沒抓到人的陸清酒隻能回了家,憤憤的蹲在家門口嗑瓜子和白月狐抱怨,“他跑那麼快做什麼,該跑的不是我嗎……他害怕我把他抓了吃肉不成?”
白月狐說:“可能有點怕吧。”
“啊?”陸清酒扭頭,“你說什麼?”
“我說。”白月狐輕聲重複了一遍,“他可能真的怕被你抓到了會被吃掉。”
陸清酒:“……被誰吃?”
白月狐指了指自己。
陸清酒驚呆了:“你吃?難道他擔心我把他煮了送到你桌子上?”
白月狐沒說話,但表情已經給了陸清酒答案。
是啊,之前的尹尋是陸清酒的朋友,現在非人類的身份暴露了,被欺騙的陸清酒很生氣吧,而白月狐作為陸清酒的後台,一定會不吝於幫陸清酒出掉這口惡氣——邏輯很完美,沒什麼不對。
然而捋順了邏輯的陸清酒已經被氣的有點想打人了。
“我是那種會把朋友殺了吃肉的人嗎?”陸清酒憤怒道,“他根本不了解我!”
“是啊。”白月狐說,“明明我才是。”
陸清酒:“……”
大約是陸清酒的表情太過猙獰,白月狐又說了句話,語氣還有點小心翼翼:“尹尋的肉質應該不錯……”
“不可以!不批準!想都不要想!”陸清酒無情的拒絕了。
白月狐歎氣,滿臉遺憾,看起來他對吃掉尹尋這件事一點也不反感,隻要陸清酒一聲令下,他就能心滿意足的張開自己的大嘴,連皮帶骨全給吞了。
陸清酒道:“那你現在知道尹尋在哪嗎?”
“不知道。”對於不能吃的東西,白月狐的興趣就沒那麼濃了,要是尹尋真的不再出現,其實他還挺高興的,畢竟家裡少了一張多餘的嘴,所以他對找到尹尋這件事一點也不關心。
“不過你昨天撿到的那枚硬幣應該有彆的用處。”白月狐說,“你可以仔細想想,這硬幣你在什麼地方見過。”
陸清酒蹙眉,他捏著硬幣回到了房間,放在桌子上仔細的觀察。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枚普通的硬幣,雖然不是國內發行的流通硬幣,但也並無特彆之處。前麵是一頭公牛,後麵是一頂皇冠,陸清酒看了一會兒,內心深處的確生出些許熟悉的感覺。
他見過這枚硬幣,是在哪裡呢,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場景呢……這枚硬幣,對於尹尋而言,又意味著什麼呢。
陸清酒想不出答案。
這會兒已經到了中午,又該做飯了,陸清酒心裡麵有事,隨便做了點東西和白月狐湊合著吃了。
白月狐盯著桌子上的菜陷入了思考,平時都是四菜一湯,今天尹尋不在,他們就湊合吃了一碗炒飯加點鹹菜。雖然炒飯的味道也不錯,但白月狐卻已經開始有了彆的想法……
陸清酒吃的食不知味。他還在想著尹尋的事,尹尋肯定是真實存在的,不然村裡麵的人不可能會認識他。但是顯然他的身上出現了某種奇特的變化,甚至於他可能不再屬於人類的範疇,而是在向著非人類的那邊靠攏。
“陸哥。”隔壁的李小魚已經放了暑假,吃完午飯後便照例過來找小花玩,在門口遠遠的叫了聲陸清酒。
“進來吧。”陸清酒這才回神,道,“吃飯了嗎?”
“吃啦。”李小魚笑看起來挺高興,“我過來和小花說一聲,下午不學習了。”
“是準備去哪裡玩?”陸清酒問。
“嗯。”李小魚說,“我和小龍他們準備坐陳伯的車去鎮子上玩。”
小龍是李小魚的玩伴,村子裡李小魚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有三四個,他們偶爾會相約為伴,去鎮子上玩,他們身上沒什麼錢,卻依舊能玩的很開心,打打遊戲機,吃吃清涼的冰棍,逛一逛鎮上唯一的超市……
陸清酒的目光穿過李小魚,仿佛看到了過去的尹尋和自己,他當年和尹尋也是這麼一起過來的,兩人相約為伴,說過許多夢想,做過許多約定。
陸清酒放下了筷子,低了頭,看見了在自己上衣口袋裡若隱若現的硬幣,下一刻,伴隨著李小魚那一聲帶著疑惑的“陸哥?”,陸清酒終於想起了這枚硬幣到底是什麼。
這的確不是普通的硬幣,而是一枚遊戲幣,是他和尹尋努力攢錢下來,買到的遊戲幣中的一枚。小時候他們沒有什麼錢,一個月攢下來的零用錢最多能玩上兩三次,這對於幼時的陸清酒來說,已經是最好最好的東西。
而在陸清酒即將要離開水府村的時候,還是少年的尹尋哭著想要把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硬幣交到陸清酒的手裡,隻是那時的陸清酒已經坐上了離開的火車,隻能坐在車廂裡,透過厚厚的玻璃,看著幼時的玩伴隨著開動的火車奔跑,最後漸漸消失在了視線的儘頭,
從此兩人一彆兩寬,再次相見時,已時隔多年。
尹尋也不再是陸清酒記憶中的清瘦少年,隻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唇邊的虎牙也如舊時那般俏皮可愛。
“我……”陸清酒捏著硬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他說,“我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這枚硬幣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