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酒在村子裡轉了一圈消食,在他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隔壁的李叔卻來敲響了他家的門。
“李叔,什麼事啊?”陸清酒問。
“清酒啊,後天村裡要舉辦秋收祭。”李叔道,“你到時候彆忘了來啊,就在村頭那個大壩子裡。”
陸清酒這才想起水府村還有這個傳統,點點頭道:“好的,我到時候一定來。”
李叔道:“好,我就是怕你忘了,來提醒你一聲。”
“謝謝李叔了。”陸清酒笑著感謝。
因為是靠著天吃飯,所以每年水府村在秋天的時候都會辦一個秋收祭,就是每家每戶都貢獻出一部分蔬菜或者糧食,讓村裡的婦人把這些糧食做成食物,在祭祀完後供大家食用。一來是給山神獻禮期盼來年的好收成,二是村裡人也互相聯絡一下感情。
陸清酒太久沒有回來,倒是完全把這茬事給忘了,尹尋也沒有提,估計是因為這秋收祭本來就是祭祀山神的,他自己要是去了豈不是很尷尬。
第二天,陸清酒在車上把秋收祭的事情給尹尋說了。
尹尋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道:“哦,秋收祭啊,你要去嗎?”
“應該要去吧。”陸清酒見尹尋似乎一點也不開心,問道,“怎麼,你不喜歡嗎?”
尹尋說:“不喜歡……”
陸清酒好奇了:“為啥?”
尹尋說:“因為他們祭祀山神的東西都是生的,自己吃的倒是熟的。”他還委屈上了,“而且每次我又不能以人類的身份去參加,就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吃。”
陸清酒聽著尹尋的話哈哈大笑了起來,他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是覺得尹尋有點慘。
據尹尋說,秋收祭的時候他必須恢複自己山神的身份來接受村民們的祭祀,不過這樣一來他就不能以人類的身份參加了,次數一多,村裡的人還以為他是對村子有什麼意見,專門讓村長來和他談了一次,而尹尋則隻能用自己害怕人多的地方這種尷尬的借口作為理由。
今年估計也不例外,隻能陸清酒和白月狐去了。
陸清酒在鎮子上買了不少鴨蛋和肉,還把家裡缺的調料什麼的全都補充了一遍。回去之後便開始製作鹹鴨蛋,他本來計劃著這幾天趕緊把腐乳也做出來,不過因為秋收祭的緣故,看來要耽擱幾天了。
因為秋收祭,平日裡安靜的山村變得熱鬨了起來,小孩子們跟過節似得,手裡都比平時多了些好吃的零食。
陸清酒打算帶牛肉和一些蔬菜去秋收祭,今年是回到水府村的第一年,和村民打好關係也是有必要的。
白月狐對於這種多人的集會不太感興趣,表示自己就在家裡吃泡麵就行了。
陸清酒笑道:“吃什麼泡麵啊,我給你們蒸好了糯米排骨,到時間直接關了火就行了,彆忘了給小狐狸也喂點啊。”
白月狐點點頭,說讓陸清酒早去早回。
陸清酒道了聲好,提著肉出門去了,今天尹尋一直不見蹤影,陸清酒猜測他應該已經是去當山神去了。
村頭的集會的大壩子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陸清酒提著肉走過去,剛到那裡就有村裡的大嬸和他熱情的打招呼,看見他手裡的牛肉之後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陸清酒忙把肉遞給她,然後自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壩子的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木製台子,台子上麵放著一尊用石頭雕成的山神像。當然,和所有的山神像一樣,都是一把山羊胡模樣,慈眉善目,和尹尋那傻傻的樣子完全挨不上邊。
村子裡的婦人們把村民帶來的各種食品放到了木台前麵,等到了正午時分,村長便領頭跪在山神像前麵祭拜燒香,並且祈求山神保佑水府村來年風調雨順。
或許是因為水府村的位置比較偏僻,幾乎和現代社會隔離,才保留下了這種古老的祭祀方式。
陸清酒也看著山神像,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在看山神像的時候,那長著山羊胡的山神衝著他笑了一下。可仔細看的時候,卻又發現那山神依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雙眼看著前方的虛空。
祭拜完了山神後,村長便讓人把祭品撤下,拿到早就架好的灶台前製作成食物。
陸清酒作為一個外來人本該坐在比較邊緣的位置,但或許是他平日裡出手都比較大方和鄰居們關係不錯,卻是被李叔邀請到了比較靠裡麵的桌子上。
菜做好後,一盤盤的端上了桌子,還冒著騰騰的熱氣。這些菜雖然味道一般,但是量卻很足,因為冬天的時候水府村天氣惡劣幾乎沒什麼人出門,所以這秋收祭倒頗有點春節的味道。
除了菜之外,便是男人們最喜歡的烈酒。酒也是自家釀造的白酒,喝在嘴裡跟燒刀子似得,但是足夠痛快,很受男人們的歡迎。在地勞作累了整整一年,放肆的喝上一頓,也是被允許的事。
陸清酒喝了一口酒,感覺這酒順著自己喉嚨往下滑,滑過之處全是火辣辣的疼痛感,直到到了胃裡時,才湧起一股熱流,先前的疼痛都變成了痛快。
“好酒。”陸清酒讚道。
“好喝吧。”李叔自豪道,“這是我家自己釀的,今天拿來招待大家,隨便喝,管夠!”
這酒度數很高,就算酒量好的人敞開了喝,恐怕也喝不了多少,陸清酒雖然名字裡帶了個酒字,但酒量實在是一般,一杯白酒下肚,臉頰上便騰起了一抹紅暈,眼神也變得濕漉漉的。
整個村子都熱鬨的不得了,聊天的聲音,劃拳的聲音,有笑有鬨,讓陸清酒臉上也不由的帶上了燦爛的笑容。他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麼熱鬨的一頓飯了,偶爾這麼鬨一鬨,似乎也不錯。
聊著天,說話吃飯喝酒,不知不覺,陸清酒有些醉了。
他的腦袋開始發暈,意識還有些清醒,可卻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行動,就在他趴在桌子上想著自己該回家了的時候,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了陸清酒的眼前。
白月狐來了。
他從村子那頭走來,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番後,便注意到了角落裡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經不省人事的陸清酒。
人群依舊在吵鬨,喝醉了的醉漢們東倒西歪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酒氣,讓人有些討厭。白月狐朝著陸清酒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看到了喝的有些迷糊的陸清酒。
陸清酒雖然酒量不好,但酒品不錯,喝醉了不吵不鬨,乖乖的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動,直到白月狐輕輕的呼喚了他的名字,他才茫然的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白月狐。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經變得有些遲鈍,陸清酒觀察了一會兒,才認出眼前人的身份,他笑了起來,眼睛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嘴裡含糊的叫著:“月……月狐……”
白月狐沒應聲,就這麼看著陸清酒。
陸清酒說:“我……我好像喝醉啦。”他吸了吸鼻子,想要站起來,但四肢卻有些不聽使喚,於是帶著鼻音的聲音裡帶上了一份委屈,“怎麼……站不起來……”
白月狐伸出手,抓住了陸清酒的手臂,將他帶入了自己懷中。
陸清酒乖乖的由著白月狐的動作,但在靠進白月狐的懷中後,他卻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氣,這香氣顯然是從白月狐的身上傳出的,這要是平日裡,陸清酒估計就裝作沒聞到,但喝多了的他顯然沒了那麼多的顧慮,隻見他臭不要臉的揚起了頭,像條尋找骨頭的狗狗似得在白月狐的頸項和身上亂聞,邊聞還邊說:“哎,月狐,你哪裡好香啊……”
白月狐看著自己懷裡的人神色莫測。
陸清酒聞了一會兒,沒聞出所以然來,於是便乖乖的停下了動作,靠在白月狐的懷裡打瞌睡。
白月狐把陸清酒扶離人群之中,直接把他抱了起來,然後就這麼走回了家。
同樣是剛回家坐在院子裡吃糯米排骨的尹尋就這麼看著白月狐抱著醉的不省人事的陸清酒從門外走了進來,他看到這一幕,趕緊把嘴裡的骨頭吐掉,道:“回來啦,清酒喝醉了?”
白月狐點點頭。
“你把他放床上吧,我去給他煮點醒酒湯。”尹尋看著賴在白月狐懷裡的陸清酒,那是個膽顫心驚,陸清酒不知道白月狐到底是什麼,他可是清楚的很,要是讓這尊生氣了,彆說陸清酒了,就連整個水府村都得遭殃。
白月狐道:“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來。”
尹尋聞言瞪大了眼睛,他還想說什麼,卻注意到了白月狐那冷淡的眼神,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全都給咽了回去,他乾笑兩聲,撓了撓頭,壯著膽子道:“清酒喝多了,您彆和他計較啊。”
白月狐淡淡道:“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尹尋乾笑:“是啊,吃了以後就沒人做飯了。”他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便乖乖的離開了院子,雖然心中依舊有些擔心,但他也明白了白月狐肯定不會一口吞掉陸清酒,畢竟白月狐要吃人,根本不需要支開他,隻要他樂意,完全能把他連著陸清酒全都給吃了,連骨頭都不用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