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逢道:“嗯,除了節哀,還能做什麼呢。”
陸清酒說:“她一定很喜歡你。”
泰逢笑道:“我也很喜歡她嘛,喂,白月狐,你說人類真的有轉世嗎?”
白月狐抬抬眸:“有如何,沒有又如何。”
泰逢憨笑:“有的話我能不能找回舊人?讓他們想起來上輩子的事?”
白月狐:“就算有,那也是喝了孟婆湯忘斷前緣,你還是你,她卻已經不是她。”他停頓片刻,喝了一口鮑魚燉的雞湯,“萬一人家下輩子信的是基督你咋辦?”
泰逢聞言表情微微扭曲。
陸清酒輕笑。
之後,泰逢岔開了話題,沒有再繼續談論關於女孩的往事。陸清酒能看出,他雖然表現的很灑脫,但依舊有些不舍。可又因為心知肚明這些不舍是多餘的,於是硬生生的將其壓下,好像不提,就真的不存在了。
雖然對故事沒興趣,但好在自助餐非常的合白月狐的意,他在旁邊服務員愕然的注視下,已經點了第三輪菜單了。
泰逢笑著表示要不是今天離開醫院,是肯定不會帶白月狐來吃自助的,因為這事兒太缺德,感覺做了有點傷人品。
白月狐瞪了泰逢一眼:“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泰逢完全不怕白月狐,笑著和已經吃飽了的陸清酒聊起了天:“哎,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白月狐的嗎?”
陸清酒:“不知道,怎麼,你們以前不認識?”他還以為白月狐和泰逢是在其他世界裡就認識的呢。
“當然了,他可是高貴冷豔的異族。”泰逢說,“我一個小小吉神,從哪兒認識他。”
陸清酒:“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雖然白月狐一直在給泰逢臉色看,但泰逢顯然是有恃無恐,知道陸清酒在的時候白月狐不會對他做什麼,挑了挑眉,一口氣把白月狐全給賣了:“他剛來水府村的時候,沒人類通用貨幣,又買不起吃的,我有天買了個冰淇淋在路上吃,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淩冽的氣息……媽耶,我發誓那是我這輩子以為自己離死亡最近的時候。”
哢嚓一聲,白月狐硬生生咬斷了一把不鏽鋼的小勺。
泰逢臉色不變,繼續和陸清酒扒白月狐的黑曆史:“然後呢,我當時已經認出了白月狐的身份,狐狸嘛,在我記憶裡都是很凶殘的動物,他站在我麵前死死的盯著我,我以為他想直接把我給吃了,誰知道……”不愧是白月狐的好友,他倒是沒忘記幫著白月狐糊住馬甲。
陸清酒卻已經想象到了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道當時他盯著的是你手裡的冰淇淋?”
泰逢一拍大腿:“對啊!”
陸清酒哈哈大笑。
泰逢說的興高采烈,手舞足蹈,他可是有白月狐不少黑曆史,可是有黑曆史又能咋樣呢,又沒地兒說去,這會兒總算是有個人可以傾訴了,忍不住像倒豆子似得一口氣全給倒了出來:“他走到我麵前,問了我一句,好吃嗎?我反應了最起碼一分鐘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冰淇淋,顫顫巍巍的回了句好吃,接著問他想不想吃,就看見白月狐點點頭。”
他笑著笑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然後我就把他領到了附近的冰淇淋店,看著他把店裡的所有冰淇淋吃完,才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陸清酒看著白月狐坐在旁邊表情陰沉的模樣,卻忍不住想要親一口如此可愛的他。
“後來我們就成為朋友了。”泰逢道,“我運氣好嘛,也不缺錢花,偶爾請他吃頓飯還是可以的,不過自從小朋友生病之後,我也好久沒有請客了,今天倒是把之前的給補上了……”
白月狐盯著泰逢那神清氣爽的樣子,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你是不想活了?”
泰逢撓撓頭,裝作沒聽見白月狐的威脅。
陸清酒道:“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月狐,晚上回去我就給你做冰淇淋吃,咱們做個超大型的。”
白月狐哼了一聲。
泰逢見到二人互動,由衷的感歎:“這麼多年了,你總算遇到了個敢對你順毛擼的。”
白月狐不再理會泰逢,高傲的揚起了自己的下巴,如果不是他麵前還擺著無數個空著的餐盤的話,他這表情可能會更有說服力一點。
吃完了一頓讓服務員和餐廳經理都渾身冒冷汗的自助餐,三人互相道彆,各自散去了。
陸清酒和白月狐回了水府村,而泰逢則獨自打車去了另外一個地方。
陸清酒是後麵走的,他聽到了泰逢要去的地點,那似乎是個公墓,市裡麵走的人一般都葬在那兒。
泰逢大概是去看姑娘的墓去了,看來他也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無情。
可說實話,陸清酒也說不好神明無情到底是好是壞,都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若神明處處有情,留戀每一個逝去的生命,又如何得以普度眾生,這本就是矛盾的。
陸清酒想不明白,也就懶得想了,本來這個世界上就不是每個問題都有答案。他側了臉,看向白月狐,他家狐狸精吃飽了,這會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打瞌睡,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在眼瞼下麵落下一個細微的陰影,讓他看起來並不像冰冷的萬鱗之王,更像是一朵脆弱的,葉片上還附著露珠的脆弱小花兒。讓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他柔軟的睫毛,細膩的肌膚,還有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瓣。
因為小貨車可以自動駕駛,陸清酒走神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對著白月狐的側臉笑了好久,久到連自己都察覺出了不妥之處。
陸清酒乾咳一聲,想要咳掉某些發酵的情緒。
白月狐聽到他的咳嗽聲,卻醒了過來,黑眸沉沉的看向陸清酒,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陸清酒道:“唔……沒有啊。”
白月狐:“那怎麼咳嗽?”
陸清酒被白月狐的眸子盯的有些不自在,平時兩人這樣對視的次數多的數不清,但不知為何這次陸清酒卻覺得白月狐的目光有些灼人:“我……隻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白月狐道:“真的?”
陸清酒:“嗯。”
白月狐不語,卻忽的伸手按住了陸清酒的額頭:“你臉也很紅。”他記得冬天的時候陸清酒生過一次病,那次生病的時候陸清酒整個人紅的像烤過的蝦。人類是很脆弱的,和粗糙的龍族不一樣,一次疾病就能奪走他們的生命。白月狐記得來這個世界之前,教導他的人反複叮囑過,如果發現人類生病了,一定要讓他們得到及時的治療。
“我隻是有點熱。”陸清酒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被白月狐的手一摸,整個人都差點炸了,但還得故作鎮定。“彆說這個了,你晚上想吃什麼口味的冰淇淋,香橙可以麼?不過家裡的蜂蜜不多了,得讓尹尋再去後院裡取一點,唔,就用驕蟲帶來的那種蜜蜂造的蜜好了,欽原的蜜多留點給朱淼淼治痘痘……”他碎碎叨叨,說的全是瑣事,卻沒注意到身旁白月狐的表情,就在他的碎碎念中變得柔和起來。
“怎麼不說話了?”陸清酒問白月狐。
白月狐道:“沒事,你繼續說。”他溫聲道,“我就想聽你說話。”
陸清酒失笑:“真的?不嫌我囉嗦?”
白月狐:“不嫌。”他說完這話,又怕陸清酒誤會似得,認真的補充了一句:“你說什麼我都喜歡聽。”
陸清酒道:“唔……好吧。”他便繼續開口,“所以你到底想吃什麼口味的冰淇淋?”
白月狐:“就香橙吧。”
陸清酒正打算點頭,白月狐又繼續道:“和你的味道有些相似。”
陸清酒:“和我?”
白月狐:“有點甜,但是又不是那麼甜。”
陸清酒歪歪頭:“可是我的名字是酒啊。”
白月狐:“你的名字是酒你就是酒?”
陸清酒聞言卻促狹的笑了:“你的名字是狐,你不也是狐狸嗎?”
白月狐:“……”
陸清酒:“我說的對不對?”
白月狐憋了半天,憋出來了一個字:“對。”
陸清酒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之前都是他被白月狐堵的說不出話來,這次終於輪到他報仇雪恨,而且是用白月狐那掉的隻剩下一顆扣子的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