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酒道:“唔……算?吧?”至少耳朵還毛茸茸的嘛。
朱淼淼燦爛的笑了,笑的像個看著自己大齡兒子解決了個人問題的母親:“那太好了,太好了,沒有什麼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可真是太好了。”
陸清酒笑道:“好了,問你要喝什麼味的牛奶,我去給你拿。”
朱淼淼擺擺手表示隨意,她對牛奶可沒什麼興趣,現在更想了解一下白月狐,畢竟之前來的幾次白月狐都顯得很冷淡,她也沒好多做聊天,這會兒知道陸清酒在和他談戀愛,自然想要多了解一下。
陸清酒無奈的道了聲好,起身幫朱淼淼拿牛奶去了。
朱淼淼來了家裡之後,家裡熱鬨了許多,陸清酒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還上了幾瓶酒。大家邊吃邊聊,氣氛其樂融融。朱淼淼吃完飯,就去看了後院生產她最愛的蜂蜜的欽原,在了解到欽原做五休二節假日不加班的工作製度時對它們的生活表示了羨慕,說自己天天被資本主義剝削,就這三天的假期還是靠他們的蜜換來的。
於是陸清酒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被壓榨的社畜朱淼淼和那幾隻討厭工作的欽原一見如故,激情的交換了聯係方式。
尹尋在旁邊小聲道:“我怎麼沒見朱淼淼對我這麼熱情啊。”
陸清酒說:“那是你的祛痘方式不對。”
尹尋:“哈?”
陸清酒道:“要是吃了你做的飯不用拉肚子就能消滅痘痘,她對你也這種態度。”
尹尋頓時無言以對,有種自己看破了這世間齷齪勾當的錯覺。
幾百歲的白月狐洗了碗,和之前一樣慢悠悠的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準備午休了。陸清酒靠在他的身邊,問他晚上的菜譜。
朱淼淼見到兩人相處的溫馨畫麵,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淚水,說陸清酒終於長大了,知道虐狗了。
尹尋茫然的問:“虐狗?虐什麼狗?”
朱淼淼憐惜道:“傻孩子,當然是你這樣的單身狗啊。”
尹尋:“……”
晚上的晚飯,陸清酒包的粽子,端午節嘛,當然還是要吃最適合節日的食物。吃完飯後,陸清酒把家裡好久沒有用過的石臼洗乾淨,拿到了院子裡,然後把之前蒸好的糯米放到石臼裡,打算做些糍粑。他們這裡的端午節,不光吃粽子,還有吃糍粑的習俗,用椿把糯米在石臼裡用力的錘成粘稠的液體狀,然後揉成小團。揉成團狀的糍粑可以就這麼蒸熟,沾著黃豆麵吃,也可以在外麵裹上一層蛋液,然後放在小火裡炸一下,撒上濃稠的紅糖。糍粑口感軟糯,咬下去還能拉出細長的絲,是小時候小孩特彆喜歡的一種甜食。
不過在陸清酒小時候,糯米的價格比較貴,姥姥身體也不算太好,所以也就是端午的時候才能吃一次。
陸清酒嘿呦嘿呦的把糯米錘成了團狀,尹尋本來想當那個翻糯米的人的,但是被陸清酒拒絕了,說萬一不小心錘到了他的手該怎麼辦。
尹尋感動的說沒關係,自己基本沒什麼痛覺了,陸清酒無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手混進了糍粑裡麵,我們吃了糍粑會拉肚子的。”
尹尋:“……”陸清酒,你變了。
朱淼淼一個姑娘家,一家子大男人總不能讓她來,所以最後事情還是落到了白月狐身上,他伸手翻糯米,陸清酒來錘。陸清酒開始還挺小心的,但到底是太久沒有使用這個工具了,一次不太小心的把椿砸到了白月狐手上,他當時心頭一緊,便看見白月狐蹙了眉頭,小聲道:“不好。”
陸清酒緊張道:“沒事吧,手沒事吧!我該輕……”他話還沒說完,便發現自己手裡的椿缺了一塊,而白月狐那雙修長的手啥事兒都沒有,甚至連個紅痕都不存在。
“弄壞了。”白月狐無辜的抬眸,語氣帶著點小心翼翼,“沒關係吧?”
陸清酒:“……沒事,咱們繼續吧。”
然後接下來,陸清酒和白月狐都更加小心——他們害怕再錘幾下在白月狐的手上,糍粑還沒出來,椿就已經壞了。
糍粑打的差不多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掉了,尹尋打著哈欠和他們說了再見。陸清酒也去洗漱一下和白月狐躺上一張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晨,陸清酒早早的起床,把昨天晚上準備的糍粑用蛋液煎成兩麵金黃,再備上黃豆麵和紅糖。粽子也蒸了不少,甜的鹹的都有,陸清酒還讓尹尋去打了豆漿,所有食物備好後大家坐上了餐桌開吃。
朱淼淼對這糍粑讚不絕口,和機器做的不一樣,人工打的更有彈性,米也是用好米,嚼在嘴裡全是米香,配上濃稠的紅糖和噴香的黃豆麵,朱淼淼吃的欲罷不能。
陸清酒吃了個肉粽子,今年的肉粽他特意包的很大,裡麵的肉條足足有手指頭那麼粗,最美妙的是肥瘦相間,肥肉在加熱之後完全化作了滾燙的液體,浸透在了糯米裡麵,咬上一口,便能感覺肉汁充盈了整個口腔。
但糯米向來是最頂飽的,拳頭大小的粽子,陸清酒吃兩個就算飽了,朱淼淼吃了不少糍粑,硬生生又撐了個粽子下去,最後已經完全癱軟在椅子上,搖著頭哼哼說不能吃了,再吃她得撐死自己。
陸清酒笑道:“你悠著點,彆把胃給搞壞了。”
尹尋吃著粽子,還不忘調侃白月狐,說這端午的習俗是吃粽子,劃龍舟,龍舟是沒有了,能不能用龍來湊合一下……
白月狐緩緩的放下筷子,溫柔道:“你想試試嗎?”
尹尋:“……哥,我就開個玩笑。”
陸清酒在旁邊笑。
吃完飯,大家都各做各的事去了,陸清酒打算把家裡頭清理一下,做個大掃除。端午有去五毒的習慣,在民間傳說裡,農曆五月份,是五毒滋生的季節,這時候需要把家裡的角落都打掃一下,防止毒蟲在家中繁殖。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說,六月是雨水比較充足的時候,氣候也相對潮濕,的確有適宜蚊蟲繁殖的條件。
陸清酒負責前院,尹尋則負責家裡,至於白月狐,則帶著朱淼淼去地裡種地去了。
陸清酒拿著掃把,掃著牆角的灰塵和蜘蛛網,正低著頭乾活兒呢,卻聽到門口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陸清酒問道。
“白月狐在嗎?”外麵傳來了祝融的聲音。
“進來吧,他不在,剛才去地裡了。”陸清酒道,“有什麼事嗎?”
他剛說完話,就看見祝融推門而入,祝融手裡提著什麼東西,臉上的神情非常凝重,身上散發著一股子濃鬱的血腥味,因為他穿的紅色的衣服,所以倒也看不出血跡,不過陸清酒還是注意到,他的衣擺上,多了一些濕潤的痕跡。
“我有些事情要和白月狐說。”祝融道,“他在地裡?”
“是。”陸清酒看到了祝融手裡提的東西,起初他以為那是塊木頭,但仔細看過後,表情卻凝固了……那居然是一隻縮小的龍爪。被祝融像提貨物一樣提在手裡,上麵還有紅色的血液緩慢滑落,滴在了黑色的土地裡。
“這……這是什麼?”陸清酒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祝融看了陸清酒一眼:“你知道白月狐的真身?”
陸清酒點點頭。
“那當然該認得出這是什麼。”祝融冷冷的回答。
陸清酒道:“是龍爪?!是那條囚龍?”
祝融不說話,但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回答。陸清酒想到了上次見到自己的姥爺熬閏,還是幾個月前,那時他似乎有什麼事想要提醒自己,但卻被趕來的白月狐打斷了。隻是他卻沒想到,再次見到姥爺時,卻是在祝融這裡,祝融竟是斷了姥爺的一爪。
祝融從陸清酒的表情,知道了陸清酒肯定也知曉了真相,他淡淡道:“他雖然是你的姥爺,但也是拋棄了你姥姥,吃掉了你父母的人,你又何必對他產生感情?”
陸清酒蹙眉,並不言語。
“他可以反駁,但是沒有。”祝融道,“所以定然是做了才會承認。”他微微歎息,“罷了,我同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他轉過身,便要離開。
陸清酒站在他的身後,目光卻始終無法從那雙龍爪之上移開片刻,他見過白月狐的龍爪,漂亮,乾淨,尖銳的爪子像是鋒利的刀刃,透著森森寒氣。但祝融手裡提著的那隻,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甚至有兩隻爪子還從中間劈裂開,顯然是受到了重創。指縫裡麵,則夾雜著塵土和石塊,這讓陸清酒想起了白月狐許久未曾打掃過的鱗片。
“他……被抓到了嗎?”在祝融離開之前,陸清酒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祝融腳步一頓,回頭道:“你希望他被抓住嗎?”
“我不知道。”陸清酒回答。
“沒有。”祝融紅色的眼眸裡,好似燃燒著火焰,他的聲音卻是冷的,好像呼嘯著的寒風,吹的人心中發寒,“但我寧願,他早點被抓住。”
陸清酒蹙眉。
“他繼續逃下去是會死的。”祝融道,“他不肯回來,又不肯傷人,隻能一次次的受傷。”他看了眼自己手中還在滴血的爪子,竟是自嘲的笑了,“這次是隻爪子,下次,說不定就是龍頭了。”
陸清酒沉默,不知為何,眼前的人的話明明如此惡毒,可陸清酒,卻感覺他冷硬的表情中,在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戚——仿佛在眼睜睜的看著奇跡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