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酒道:“為什麼……”
熬閏伸手摸摸陸清酒的頭:離開這裡吧,清酒,這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陸清酒還沒說話,屋外便響起了尹尋的聲音,尹尋推門而入的同時,熬閏也消失在了陸清酒的麵前,尹尋道:“酒兒?你在和誰說話呢?”
陸清酒搖搖頭,沒有回答,隻是詢問尹尋外麵的情況怎麼樣。
“山路上的雪化掉啦。”尹尋說,“不知道白月狐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先去鎮子上吧。”水府村的海拔比較高,溫度也比鎮子上低了很多,既然山路上的雪沒了,陸清酒這個狀態也不知道能支撐多久,尹尋隻想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陸清酒卻沒有回答。
尹尋道:“酒兒,你怎麼不說話?”他抓著陸清酒的手腕,感覺他的肌膚真的是一片冰涼,連人類最起碼的溫度都沒有,心中焦慮更甚,“或者你不想走的話,我再給白月狐打個電話,問清楚他什麼時候回來?”
陸清酒想了很多,他想到了熬閏神色之間的憂鬱,還有老樹給他卜的那一卦——山窮之地固有水儘時,柳暗之村難留花明日,不入水中,周全難免,山水難複。至今他都沒有徹底的弄清楚這卦象到底是什麼意思,其中又蘊含了怎樣的秘密。
“不,我不走。”陸清酒最終還是拒絕了尹尋。
尹尋聞言焦慮到了極點,他真的好怕陸清酒慢慢的在他麵前變成一個僵硬的冰雕,害怕之下,他著急的直在家裡轉圈子。就在尹尋轉了好幾圈後,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打開一看,竟是白月狐的電話號碼。
“喂,清酒的情況怎麼樣?”白月狐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尹尋心中一喜,還以為是白月狐馬上要回來了,忙道:“你快回來吧,清酒的狀態不太好。”
白月狐道:“你馬上帶著清酒去鎮子上,我處理完了這邊的事,就趕回來。”
尹尋沒想到白月狐會這麼說,心中一喜的同時,也生出了些擔憂,他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還有山路上那些積雪是誰清理掉的?”
白月狐道:“不用擔心,是陸清酒姥爺做的,去吧,注意安全。”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尹尋愣了片刻,趕緊把白月狐在電話裡說的情況告訴了陸清酒。
陸清酒聞言卻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白月狐會知道熬閏幫他清理了山道上的雪,難道他們兩個此時在一起?還有白月狐話語中的意思顯然是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尹尋想的就沒有陸清酒那麼多了,連忙催促著陸清酒離開。
陸清酒最終還是同意了,他被尹尋扶了起來,尹尋在他的身上塞滿了暖寶寶後,便帶著他走到屋外坐進了小貨車裡。
尹尋坐在駕駛室,啟動發動機後便讓小貨車趕緊開去鎮子上。
小貨車叭叭兩聲,算是聽懂了尹尋的話。
就在小貨車即將發車的時候,道路麵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陸清酒定睛一看,卻是發現這人竟是他見過幾次的和尚玄玉。玄玉的手裡舉著一把油紙傘,靜靜的立在風雪中,朝著陸清酒行了個禮後,叫了一聲陸施主。
“你堵在前麵乾嘛呢?”尹尋很不高興的吆喝道,“快讓開啊,我們要走啦。”
玄玉不動,也不惱,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陸清酒伸手拉了一下尹尋,示意他不要激動,隨後道:“小師父現在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玄玉道:“我有些事想同陸施主說。”
尹尋聞言卻突然暴怒起來,他道:“玄玉,你想做什麼?我們馬上就要走了,你彆擋路——”
玄玉靜靜的看著尹尋:“陸施主是有緣人,選擇的權力應該在他的手上。”
“你他媽的放狗屁!!”尹尋直接罵了粗魯的臟話,“他馬上就要死了,你要看著他死在水府村嗎?快點給我滾開!!”
陸清酒被尹尋的狀態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暴躁的尹尋,簡直好像吃了□□似得,一點就著,要不是陸清酒攔著,他恐怕一腳油門下去就朝著玄玉衝過去了。
玄玉似乎一點也不害怕自己被撞到,依舊安靜的站在道路中央,阻攔著二人的去路。
“到底怎麼了,你說吧。”陸清酒搓著再次凍僵的手說,“到底怎麼回事。”
尹尋焦急道:“酒兒,你不要聽他胡說了,再在這裡待下去,你真的會死的。”
陸清酒搖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尹尋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玄玉緩步走到了陸清酒旁邊,兩人隔著車窗玻璃,對視著。玄玉的神色依舊寧靜,眸子裡帶著濃濃的慈悲,好似度化一切的佛,他說:“陸施主,您要是離開這裡,敖月會死的。”
聽到敖月這個名字,陸清酒呆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敖月是白月狐的真名,啊,原來他家的假狐狸精叫敖月啊,真是個小姑娘一般可愛的名字,想到了白月狐,陸清酒臉上浮起了笑,連帶著玄玉說話內容帶來的衝擊感也變淡了。
“他叫敖月啊。”陸清酒笑道,“我才知道呢。”
玄玉點點頭,繼續道:“作為守護者,是不能離開水府村的,況且是如此關鍵的時刻,如果您離開了,死的不光是您的愛人,還有您的朋友,和世間萬物蒼生……”
坐在旁邊的尹尋再也聽不下去,打開車門就朝著玄玉撲了過去,竟是直接將玄玉撲倒在地,他惡狠狠的掐著玄玉的脖頸,怒吼著:“閉嘴,死和尚,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呢,快給我閉嘴啊!!!”
陸清酒被尹尋的動作嚇了好大一跳,連忙下車將尹尋拉住了,尹尋被拉開後,玄玉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就這麼靜靜的躺在雪地裡,任由雪花飄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和身上。
陸清酒勉強站住了,他看向玄玉:“小師父有什麼想說的,就繼續說吧,我都聽著呢。”
玄玉抬眸看向陸清酒,他道:“陸施主,或許不知道會更幸福,你真的要我繼續嗎?”
陸清酒道:“小師父說笑了,你來到這裡,不就是想告訴我真相嗎?你說的對,至少選擇的權力在我的手上。”無論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
玄玉道:“好。”
站在一旁的尹尋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他抓著陸清酒的手求著他不要再聽玄玉胡說八道,求著他跟著自己離開,還說白月狐馬上就回來了,隻要白月狐回來了,什麼事都沒有了……
陸清酒隻能像安慰小孩一樣安慰著尹尋,他想到了屬於尹尋的境裡,那一片枯草和墓碑,還有尹尋曾經撒下的謊言,如果自己把他留在水府村,他和白月狐或許又會過上之前那樣糟糕的日子,但即便如此,尹尋也想讓他離開,離開這裡。
“你說吧。”陸清酒道。
“掌控夏季的神祝融已經死了。”玄玉躺在雪地裡,緩緩開口,“沒有了四神之力的支撐,兩界很快就會融合。”
陸清酒聞言呆在了原地,剛才白月狐匆忙離開時,他就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隻是卻沒有想到,祝融居然死了。
“而你,是唯一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人。”玄玉道,“白月狐做不到,祝融也做不到,隻有你能做到。”
陸清酒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玄玉溫柔的笑著,他說:“你會知道的,已經有人把答案給你了。”
尹尋再也聽不下去,咆哮著朝著玄玉再次撲了過去,這次陸清酒沒有攔,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玄玉說的話語上麵。
按照玄玉的說法,他才是唯一一個能阻止這一切的人,可是他要怎麼阻止呢?他不過是一個有四分之一龍族血統的普通人而已,到底要做什麼,才能阻止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