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撫過草原,一隻兔子剛剛冒了個頭,忽然看見頭頂上有一個黑影快速掠過,誤以為是捕食者嚇得直接縮回兔子窩最深處。
天空上方,六隻鷹身女妖掠過,飛著飛著,忽的散開,向草原的四麵八方飛去。
草原上的一個牛頭人部落內,一隻瘦得幾乎隻有皮包骨的牛頭人麵色陰鬱,他的目光掃過自己麵前那群同樣瘦得皮包骨的牛頭人,隻是這些牛頭人皮膚鬆垮,因為太瘦,這些皮膚直接皺著一起。
其中一名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牛,強行讓自己露出一個微笑,他臉頰兩邊的肉鬆垂釣在兩旁,提醒麵前年輕的牛頭人道:“族長,該舉行遠行儀式了。”
“族長開始吧。”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催促道。
用獸牙做裝飾的牛頭人眼睛忽然濕潤起來,他深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周圍還有其他的牛頭人,除了成年牛頭人之外還有小孩。
其中一個小牛頭人仰起頭,有些不解地看向自己母親,用手牽著母親的手,小聲問道:“媽媽,爺爺、納努爺爺、昂萊爺爺,還有馬奇奶奶他們這是在做什麼?族長叔叔為什麼看上去很難過的樣子?”
小牛頭人一臉的天真,滿是好奇地問道。
牽著小牛頭人手的女性牛頭人聽見孩子的問話,從喉嚨深處發生一聲嗚咽聲,眼眶瞬間被眼淚浸透,眼淚順著她的眼眶落下,她沒有說話,而是用手捂住兒子的嘴巴。
小牛頭人一臉的疑惑,用兩隻小手去抓母親捂著自己嘴巴的手,想問媽媽為什麼捂著她的嘴巴,身旁一個年紀更大一些的牛頭人少年壓低聲音開了口,“德妮彆說話。”
叫做德妮的小牛頭人愣了一下,然後忽的她發現周圍好多叔叔阿姨都在哭,有些沒有哭,可是眼睛都紅紅的,他們有些低著頭,有些則不說話,抿著嘴。
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她看見族長哭了,雖然那一滴眼淚在掉落出來前一秒就被族長給揉了一下,給抹掉了。
德妮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覺得很害怕,她有種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她安靜了下來,不需要母親捂著自己的嘴巴,她用自己的小手自己捂著自己的嘴巴。
帶獸牙的牛頭人鼻子上帶著的一個金屬鼻環,身上穿著一身破爛的粗麻衣服,在衣服的外麵裹著一層皮甲,這身衣服又破又爛,但已經是這群牛頭人中相對而言最好的一個了。
他伸出一隻手,在空中畫出代表黑暗女神的暗夜星辰,“您是永恒的黑暗,恐怖與絕望的主宰,黑夜裡至高的存在,執掌暗夜星辰的王,黑暗之神在上,請您庇佑哈塔克部落即將遠行的族人一路平安。”
牛頭人族長按照古老的傳統說完這段遠行的祝福,可是鼻子卻微微發酸,一路平安不過是騙他們自己,多麼殘忍的祝福。
這樣的遠行每隔四五年總會舉行一次,以往他隻是站在族人之中,看著族長舉行遠行儀式,可當他自己站著這裡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就好像有針在紮自己的心臟一樣,很痛,可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不這麼做的話會死,所有人都會死。
除了讓老人遠行,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和其他部落開戰,不管輸贏,總能有些吃的,但那樣話,整個部落至少三分之一的族人都會死,而孩子們幾乎可以肯定全部死亡,因為他們最為弱小。
這一次遠行是部落裡最終商量出來的結果,讓老人遠行,保住孩子們,也是老牛頭人們的要求。
牛頭人族長沉默了許久,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一開始說話的那名老牛頭人再次開口,他眯著眼睛,看上去很是和藹,“讓他們開門吧。”
牛頭人族長張了張嘴巴,發出一絲的聲音,然後他對著遠處兩名年輕牛頭人點了點頭,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一群老年牛頭人們和家人們道彆,擁抱,撫摸著親人的臉龐,他們要離開了,將生的機會留給孩子們。
一個為首的牛頭人因為衰老的原因,他的背部佝僂,手中杵著木質拐杖,率先邁開了步子。
拐杖敲打在地麵上。
“哐,哐,哐。”
這聲音一聲一聲的響起,就好像擊打在這群牛頭人的心臟上,伴隨著拐杖的聲音,終於有人繃不住,發出嚎啕哭聲。
一個小牛頭甩開父母的手,衝出來,抱住其中一名老牛頭人,“奶奶,奶奶不要走!你不要走!”
老牛頭人慈愛地摸了摸小牛頭人的腦袋,“乖,德朗是好孩子,奶奶隻是去找爺爺了,找到爺爺就回來。”
小牛頭人顯然經曆過遠行,他搖頭:“奶奶騙人,爺爺走了就沒有回來,他死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