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過,傅凜遲疑地望向混戰之地。
冰冷的灰黑死氣肆虐開來,瘦骨如柴的乾屍領著一群陰靈,氣勢如虹地衝向顧玄銘等人之間。
北邊周家和零散的道士天師也紛紛掏出符咒支援顧玄銘。
顧玄銘神色間再不見一點散漫,他雙手捏起法訣,無數明黃色的符咒懸於其周身,硬生生地在漫天陰氣中破開一方僻靜之地。
傅凜感到腦殼疼。
頭禿。
這必須解決一下。
放任他們這樣打下去,指不定會弄出人命。
打起來的原因是什麼來著?
老顧要救他?
不止如此,還有……
傅凜抬了抬眼皮,低聲問身旁的小姑娘:“你們在這裡搞了什麼事情?”
“呃?”沈末軟趴趴地吱唔:“也沒什麼啦。”
“和那乾屍有關?”
“完全沒有!”小姑娘立刻搖頭,迅猛地撇清醜陋乾屍和他們,尤其是和她哥的關係。
“那……”傅凜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簾,輕聲問道,“和我有關?”
沈末撓了撓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的複活,和你們有關?沈淵乾的?”傅凜追問。
傅凜並沒有石樂誌。
沈家幾乎傾巢而出,儘心地守衛著那神秘血陣。而他正是自血陣中心複活蘇醒。
即便他完全複活,和穿越、和他是生魂有關……
傅凜的目光掠過山坡下的玄妙陣法,那陣法也是一個無可爭議的導火線。
“是你們做的吧。”這一回傅凜改成了陳述句。
小姑娘被問得眼神亂飄,她左思右想了一下,覺得認下這事兒沒什麼壞處,說不定還能給他哥加上一萬分,便爽快地承認:“是的呀,我們準備了好多年。我哥一直期待著這一天,幸好一切都順利。”
說到這裡,小姑娘忍不住抬頭看了眼生龍活虎、神采奕奕的傅凜,心中頗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五年來,她見到的傅凜一直是死氣沉沉、蒼白無力的。
即使沈淵每天都抽取生息溫養他,也掩蓋不住青年眉宇間的死意,去除不了他滿身的屍斑。
沈末有很長一段時間很絕望,她覺得事情可能永遠都這樣了,她哥……可能永遠都這樣了。
每天一遍遍地去擦拭冰冷刺骨的屍體,一遍遍低誦招魂咒,一直如此,直到生命的儘頭。
黑發少女仰起頭,由衷地笑起來:“真的很順利。”
傅凜心裡發悶,喉嚨乾澀,有點說不出話來:“你們這又是何必?”
“何必?”沈末反問一聲,她握緊拳頭,“傅凜哥你本就該長命百歲,你那麼好,這些因果……我們沈家人的因果由我們自己背。”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傅凜愣了下。
上一回穿越,傅凜其實在《驅鬼》劇情還未到一半時,就刷足了顧玄銘和沈淵的好感度,分彆借到了界門和引魂盤。
但是,他沒有立刻離開,返回他的世界,他一直留到了劇情的最後,因為他想要改變沈淵的命運,改變他的必死之局。
沈淵是他的兄弟。
他既然知道沈淵不久後將會死亡,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於是,在最終一戰時,他搶了顧玄銘的任務,先其一步堵住沈淵,單挑最終boss。
這還不夠。
沈淵的死因可不僅僅是表麵上被顧玄銘殺死這麼簡單。
他們沈家因常年養屍縛魂,染上了無數因果,為天道所不容。這其中,養屍養得快能組一隻軍隊的沈淵,更是直接被天道針對,壽數僅有二十四。
於是,傅凜使用了顧家典籍裡的一個秘術,替沈淵背下了因果。
他即將穿越回家,周遠澤這身體背了多重的因果,壽數縮減多少,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傅凜歎了口氣。
他當時並沒有將這些前因後果告知沈淵,畢竟這裡麵牽扯了很多其他無法直言的部分,比如他的秘術是從哪裡學的,又如他怎麼知道沈淵壽數將儘。
沉默,是最好的謊言。
透露太多容易翻車。
在回家以前,他不能翻車。他的界門和引魂盤隻是借用的,主人隻要一個收回的念頭,他立刻就前功儘棄了。
他也知道他自作主張地乾的事情,沈淵大概不會領情,他可能會憤怒,會惱火,也可能會銘記他的恩情。但他沒想到,沈淵會偏執到……複活他。
傅凜正胸悶氣短。
沈末又叉起腰,繼續說道:“傅凜哥,你那種操作簡直有毒。”她氣啃啃地抱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對我哥意味著什麼。”
傅凜怔了一下,就很迷:“……意味著小弟?”
沈末更迷:“啥?小弟是什麼鬼啦?”
“就愚蠢的弟弟?”傅凜換了個形容詞,攤攤手,“我感覺他對我們倆的態度差不多。”
沈末震驚:“怎麼可能,他那麼煩我。”
傅凜點頭:“他也一樣煩我啊。”
沈末懵了,等等,這和她哥說的不一樣啊。
不對不對,她哥表白過嗎?他明確表示接受傅凜哥的追求了嗎?
我的天,難道傅凜哥當初是抱著“既然他不愛我,我就用我的生命讓他銘記我”這種心情去施咒的嗎?
還是“無論他愛不愛我,隻要他能好好活著,我的生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