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林玉幫忙把信寄出去之後, 宋姿就沒再關注這件事情,在她看來那個家庭已經跟她沒關係了,殊不知那邊正是一片雞飛狗跳。
信件大概六天左右到的老宋家, 信是宋奶奶收的, 她是個大字不識的小老太太, 平時家裡沒少收信,因此收到信之後就把那封信跟其他信放到了一起,老年人做事忘性大,收完信沒多久她就出去買菜了,完全把信的事忘得精光。
晚飯前出門在外的人都回家了,宋父年紀已經有點大了,兩鬢都長出了白頭發, 衣服穿得很正式,表情很嚴肅,在家裡人麵前也端著架子。
宋母年紀比宋父要小,嫁到宋家之後,前十來年沒受過苦,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使喚女兒去做, 直到女兒下鄉之之後才不得不重新做起了家務活, 幾年下來眼角也開始生出了皺紋,天天洗衣做飯的手也不如以前嬌嫩。
“爸,宋姿那丫頭怎麼還沒回信?”率先開口說話的是家裡說一不二的掌中寶,宋姿的弟弟宋帆,他吊兒郎當地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拿著筷子在菜裡翻翻攪攪,神色有些不耐。
“天天吃這東西,我看到都想吐!”
宋帆把筷子往桌上一甩, 絲毫不顧及長輩的麵子,態度非常囂張。
“像什麼樣子!”宋父不痛不癢地訓斥了一句,在內心裡,他也覺得家裡的菜一天不如一天,彆的不說,過年的時候桌子上起碼還能看到點肉,過完年還不到一個月,除了菜葉子就是菜梆子,“你弄的這是什麼東西!”
宋父冷著一張臉,毫不客氣地訓斥著做飯的宋母,兩人過了這麼多年日子,加上宋母生了家裡唯一一個男丁,她是一點委屈也不受。
“家裡的錢都花完了,天上能掉肉嗎?不出去找工作天天去下棋,乾脆餓死好了!”
“還不是你的好女兒,信寄出去這麼久也沒個回音,怕是早不記得她爸媽是誰了!”
聽到宋母的控訴,宋父臉上的神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掩飾般地露出個生氣的表情,心裡也開始怨起了這個女兒,給宋姿的信是一月份寄出去的,如今過完年二月了,愣是沒收到一點消息,家裡真的沒幾塊錢了。
宋母氣不過,去家裡放信的地方看了看,隨即拿著一封信氣洶洶地拍到桌子上,”這不是信是什麼?怕是有些人眼瞎耳聾看不見!”
信封還沒有拆開,宋父估計是今天剛到的信,上頭沒寫寄信地址,眾人卻都希望這是宋姿寄過來的。
宋帆一把奪過信,迫不及待地拆開,表情十分得意,“那女人肯定寄了錢,她向來聽話得很!”
他沒興趣看信上寫的內容,把所有東西拿出來之後,發現隻有五塊錢,他不敢置信地往信封裡看了看,“五塊!怎麼隻有五塊錢?”
宋父拿起宋帆丟在桌麵上的信,比起他們寄過去的信,這封信還要更簡短一些。
宋姿當時在林玉家沒花多久寫的信,內容的確簡單,主要是因為她沒什麼要跟這幾個家人說的。
她寫明了給五塊錢的原因,當時下鄉的時候她兜裡隻有五塊錢,這次就把五塊錢還給他們家,至於養育之恩,宋姿從小就包攬了家裡的活計,在外麵雇保姆都得給錢,這兩樣就算互相抵消了,之後她和他們家就是斷乾淨了。
宋父拿著信紙的手有些顫抖,宋姿最後表明,讓他們不要再往那邊寄信,她即使收到了也不會再回。
“沒了,什麼都沒了。”
宋父喃喃道,如宋姿所想,他們負擔不起去找宋姿的費用,也不願意花這個錢,如果宋姿不回信的話,他們以後都不會再有聯係。
“五塊錢能乾什麼?!她打發叫花子呢!”宋帆麵色猙獰,指著宋父咆哮如雷,“你再給她寫信,不給錢小心我打死她!”
宋父麵無表情地把信紙扔到他臉上,是失去了希望的心灰意冷,“你有錢你就去找她吧,她以後都不會再寄信回來了。”
宋帆抓著信紙快速瀏覽了一遍,驚訝於宋姿不同尋常的語氣的同時,心裡漸漸漫上一陣恐慌,“她怎麼能不給錢,她不給錢我怎麼辦?”
顯然要過去打死宋姿是不可能的,宋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整個人直冒冷汗,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恐慌。
他這表現不同尋常,宋父麵色一變,急切道:“你乾了什麼?”
一旁的宋母露出個心虛的表情,然而宋父急於探究宋帆的奇怪之處,壓根沒注意到她。
“我能乾什麼,就是找龍哥借了點錢去玩。”
即使犯了錯,宋帆還是一副傲氣的表情,反觀對麵的宋父,一口氣沒上來就往後倒了下去。
“當家的!”宋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拉著了想往外跑的宋帆,“趕緊把你爸扶到床上,你去請那個老醫生過來看看!”
說起龍哥,這一片的人應該沒有不認識他的,他的背景很硬,在黑|市收保護費,除此之外,他還放貸,放出去的錢利息很高,過一個月就翻一倍,欠錢不還的基本上都缺胳膊少腿了,正是因此,宋帆這才因為宋姿寄回來的錢太少而害怕。
這邊宋母剛讓宋帆去請醫生,出門沒跑多遠的宋帆就被龍哥的人逮住了。
“你小子,倒是有能耐,”被眾人擁護著的男人露出來的脖子胳膊都是紋身,額頭連接到臉上的地方還有一道疤痕,看起來凶得很,他慢條斯理地吐出嘴裡的煙霧,“讓龍哥我親自帶人來逮的可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