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臉色鐵青:“好,好!你便放心吧,殿下他絕對沒這心思!這些年多少人給他送女人,他何曾看上過誰?!還收你,你做夢吧!”
夏如茵那崩潰的神情定住。她看向肖乾,眼中都是重獲新生的期冀:“真的嗎九哥?你確定?這話是太子殿下和你說的嗎?”
肖乾咬緊了牙,一字一句道:“當然!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少在這自作多情!
夏如茵長舒出口氣,終於朝肖乾露出了一個笑:“我就是照過鏡子嘛,才會擔心。”她拍拍胸口:“嚇死我了,還好,還好。我就一張臉還能看,其實內裡淺薄又粗俗,殿下看不上我實在英明!”
她語調輕快,不以為恥反以為幸。肖乾看得牙癢癢,手也癢癢,很想把夏如茵那張“還能看”的臉扯到變形。夏如茵又不解問:“可是,殿下若不是看上了我,又為何要對我示好?還突然心血來潮幫我實現遺願,教我騎馬?”
肖乾冷笑:“你問我?需要我幫你去問殿下嗎?”
夏如茵瞪大了眼,用力搖頭:“不要不要!九哥你彆去問,我也沒有一定要知道,你不要因為我惹殿下不開心。”
肖乾催促:“那便回去,彆在這曬太陽!”
夏如茵卻不想回了。她望向不遠處的馬圈。之前她根本沒心情看,現下才發現馬圈裡還有紅色和白色的馬,十分好看。太子說帶她騎馬,結果隻騎了半圈就跑了,她當時又慌著,都沒品出味呢。夏如茵拉住肖乾袖子,眼中亮閃閃:“九哥,你帶我騎馬吧?”
肖乾真是……她把他氣得嘔血,自己卻還惦記著玩!肖乾一把推開夏如茵:“你想騎馬?”
夏如茵巴巴看著他,點頭。肖乾也點頭:“可以。隻要太子殿下同意,你就能騎馬了。”
他本意是說夏如茵得去求太子,夏如茵卻誤會了。她一怔,失望之情溢於言表:“那還是算了,九哥你彆因為這種小事去打攪殿下,殿下會覺得你煩的。”
肖乾表情便有些複雜了。他在這生她的氣,她什麼都不知道,卻又處處為他著想。肖乾覺得自己又幼稚了,和夏如茵這傻子生氣,不是犯傻?他按了按眉心:“罷了,你想騎便騎吧。”
夏如茵卻怎麼也不肯了。她索性小步跑開了,口中隻道不能讓九哥為難。肖乾心情莫名舒暢了些,回到房中時,便道了句:“下次尋個合適的日子,我再帶你騎馬。”
夏如茵這才高興應了,一臉感動道:“九哥,你真好,我好喜歡你。”
這句話輕飄飄落在肖乾心裡,激起了一陣漣漪。可不待這漣漪擴散,夏如茵便繼續道:“和喜歡蘭青一樣喜歡!”
肖乾:“……”
肖乾麵無表情看向一旁擦桌子的傻丫鬟蘭青,抬手用力掐了下夏如茵的臉:“……閉嘴吧。”
他轉身離開,一直豎著耳朵聽的蘭青不高興了:“茵茵,你才認識他多久,就和喜歡我一樣喜歡他了?我都陪你九年了!”她將抹布往書桌一扔,惱道:“你還說你最喜歡我,會永遠最喜歡我!”
夏如茵被指責了,心中慚愧又負疚。在夏府後院那些年,夫人每年都會給她換仆役,隻道是給她換些新鮮麵孔,免得她無趣。隻有蘭青年歲與她相仿,在她堅持不懈的懇求下,被留了下來。曾經她隻有蘭青一個人可以說體己話,也是真覺得自己會永遠最喜歡蘭青。可來到太子府,因為暗九對她幫助良多,她就變了心……
夏如茵感覺自己真是個負心漢。她連忙上前拉住蘭青的手:“我說錯了。剛剛我仔細回想了下,還是覺得我更喜歡姐姐你。”
蘭青聽了這話,竟然沒什麼開心表情,而是尷尬朝夏如茵使眼色。夏如茵隻覺不好,回頭一看,果然見到暗九去而複返。
夏如茵:“……”
她現下,是個雙重的負心漢了!夏如茵訥訥道:“九哥,你怎麼又回來了?”
肖乾板著臉盯著她,片刻朝蘭青道:“出去。”
蘭青猶豫片刻,還是躬身退了出去。夏如茵以為暗九也要計較她到底最喜歡誰了,緊張想著她到底該選誰。可暗九到底是哥,想法顯然和姐不同。他問:“你是覺得嫁給太子會死,還是覺得嫁人都會死?”
夏如茵一愣:“嫁人都會死啊,我不嫁人的。我以前有個遺願是穿漂亮嫁衣,後來想想,自己不定什麼時候便死了。就算活著,這身體嫁人也是個擺設,憑白占了人家妻室的位置,還是彆拖累人了。於是我才改成了穿漂亮衣裳。”
肖乾臉色顯而易見好看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又問:“為何我幫你實現心願,帶你出去玩,你就覺得我真好。太子幫你實現心願,帶你騎馬,你就覺得他居心叵測?”
這兩個問題,真是一個比一個出乎意料。夏如茵疑惑道:“九哥,你乾嗎問這個啊?”
還特意掉頭回來問,害她做負心事被抓個正著。肖乾便凶道:“問你就回答!囉嗦什麼!”
夏如茵便不敢再疑惑。她老老實實道:“因為我和殿下不熟啊。九哥你想,咱們初見那陣,你會主動為我實現心願嗎?不會吧,你還威脅我不許折騰遺願,這才正常。”
肖乾表情變幻,半響道了句:“原來如此。”他丟下句“沒事了”,便如來時一般毫無預兆,轉身出了房。
肖乾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今日示好失敗的原因。他以為暗九為夏如茵實現心願,夏如茵便對他全心信賴。那想來太子為夏如茵實現心願,夏如茵也定會對太子有所改觀。
可壞就壞在他操之過急。是他疏忽,沒耐住性子,往後還是應該循序漸進。肖乾覺得自己對這事有些太過記掛了,可很快又釋然。
他記掛這事,才不是因為他在意夏如茵對太子的看法。她不過是他屏蔽情緒的寶貝,他並不在意寶貝想什麼。可太子堂堂一個正主,怎能比不過一個假身份的“侍衛暗九”!他偏要讓夏如茵也對太子說一聲好喜歡!
卻說,夏如茵這晚,便收到了掌事姑姑的消息:太子殿下剿匪受的傷已經康複,往後便會恢複上朝,處理政務了。明日殿下要去宮中一趟,讓夏如茵準備一下,他帶她去看禦醫。
夏如茵聽到又要陪太子,自然很不情願。但太子是要帶她去看禦醫的,夏如茵可太想活下去了,心中又忍不住期冀。抱著這種矛盾心情,她迎來了第二日天明。夏如茵早早起床,穿上了太子府丫鬟的統一服飾,去主殿等待太子殿下。
主殿已經有兩名太監,以及劉嬤嬤和兩名侍女。劉嬤嬤見到夏如茵,過來囑咐道:“夏姑娘,你進宮後跟著我,謹言慎行。”
她細細一番說道,夏如茵緊張聽著,心裡開始慌。殿內卻行出了個身穿蟒袍的熟悉身影,戴著金色麵具,原來是太子。
劉嬤嬤停了話,所有人恭敬行禮,等待太子先行。太子卻在夏如茵身旁停了步:“不必緊張,你跟著劉嬤嬤行事便可。你們隻去內廷西六宮的偏殿,不會遇上什麼重要人物,便是出了錯也沒關係。”他淡聲道:“孤答應過暗九會照顧好你,你隻管放心。”
夏如茵連忙應是,心中倒是安定不少。一行人很快啟程出發,夏如茵和劉嬤嬤陪著太子坐在車廂。夏如茵很擔心太子會提起昨日馬場的不愉快,可太子隻是靠在馬車壁上閉眼,由始至終都沒與她說過話。
這倒是讓夏如茵放輕鬆不少。馬車很快到了皇宮,太子與劉嬤嬤分開了。夏如茵跟著劉嬤嬤悶頭行路,絕不多看一眼,絕不多說一句。這麼一路見到了幾次人,都無事發生,兩人順利到達了太子所說的偏殿。
殿內已經有個白胡子老禦醫等著了,他從夏如茵發病時開始問診,將這些年她在夏府都吃什麼藥,發病了多少次,每次發病什麼症狀……事無巨細都問了清楚。夏如茵努力回憶,說到口乾舌燥,老禦醫才在她期冀的目光中歎了口氣。
老禦醫道:“姑娘,你這病症起因我已無法判斷,但你沉屙多年,早就傷了根本。老夫如今也隻能為你緩緩調理,若是能將你身體恢複到全盛,可以承受烈性藥石,老夫倒能為你根除沉屙。”
夏如茵心便是一沉。緩緩調理,卻要恢複到全盛……這談何容易。老禦醫這是也沒有辦法,但想是在宮中許久,說話便不那麼直接。
夏如茵勉強笑了笑,起身道謝,送老禦醫離開。劉嬤嬤之前不知夏如茵時日無多,此時難掩震驚:“夏姑娘你,你竟然病重至此?那殿下……”她張了張嘴,可最終也沒說出什麼,隻是歎道:“我們先回吧。”
兩人沿原路返回,氣氛難免有些鬱鬱。劉嬤嬤想說些什麼安慰,可還未開口,便見迎麵行來了一名錦衣衛。
劉嬤嬤有些意外在此地看到錦衣衛,卻還是領著夏如茵站定,躬身問禮。夏如茵垂首喚了句“大人”,還未直起身,卻見身前的劉嬤嬤一聲悶哼,直直倒在了地上!
夏如茵心中一驚,急急抬頭!正看見那錦衣衛抬著手,還來不及收回。這人打暈了劉嬤嬤!夏如茵隻覺不好,連退兩步:“大人這是何意?我們是太子殿下的人,正要趕去見太子殿下,還請大人不要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