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將她整個人攏在懷裡,手在她背後鎖緊。
兩人輕聲說了好一會兒話,望月奈奈說了一句:“我們睡吧。”
其實她沒有睡意,隻是她覺得蘇格蘭先生該睡了,他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現在已經知道組織還未被覆滅,蘇格蘭先生現在在公安情報部門做幕後工作,而波本還在組織,萊伊是FBI派入組織的臥底等等一些事。
諸伏景光不想她再爬到佑佑那邊去睡,於是力道不經意間收緊。
令他心跳更為加速的是,少女並沒有回過去的想法,而是乖乖地依偎在他懷裡,小手牽上他的手,用手指輕輕撫摸他的指節。
一下、一下,輕柔的力道緩緩治愈了他。
就和四年多前一樣,在他失眠的時候她會用這種方式來安撫他。
諸伏景光立馬條件反射式地產生了一絲困意,眼前漫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睡吧。”她輕聲道,動作愈發輕柔。
“嗯。”
心臟上蔓延的藤蔓漸漸收起了尖刺。
他闔上了眼。
望月奈奈見他乖乖閉眼,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晚安,一定要睡個好覺呀。
她察覺到了他的不安,所以極力想給予他安全感。
他們一家口一定會長長久久在一起的。
*
諸伏景光剛剛陷入沉睡不久,她便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立馬睜開了雙眼,一道銳利的目光劃過,眉峰緊蹙,隻是在觸到她時眼底的警惕立馬消匿。
“要走了嗎?”
“嗯。”
那股力量又來了,在劇烈撕扯著望月奈奈,身形在不斷晃動模糊,在變得透明的前一刻,諸伏景光突然加大擁抱她的力道,拚命想將她留住。
然後麵對如此神奇的非自然力量,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又如何抵抗的了時空的牽動。
“明天還會回來的,放心。”望月奈奈也在努力抗爭,可意識卻不受自控地要被拉進一個混沌的世界,她心裡也極為不舍,上前親了親他,卻發現已經在唇上感受不到任何觸感了。
她扭頭望了望蜷縮在一旁小小一團的佑佑,他正酣睡著,睡得極沉,嘴巴睡得嘟了起來,臉頰紅撲撲的,可愛極了。
少女消失了,衣服和褲子掉落在他的懷裡,時空的扭曲隻是瞬時,現在空氣中又恢複了冷冰冰的寂靜。
諸伏景光攥緊衣服,沉思了幾秒後坐起身來,拿起旁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午夜12點。
就像是灰姑娘的故事,12點的鐘聲響起,令男女主人公美好相遇的魔法徹底失去了作用,一切都回歸了原位。
諸伏景光悄摸摸下了床,走出房門把衣服放進外邊的洗衣框裡,回來後發現佑佑的小被子被他自己無意中踢掉了,於是小心把它撚上去蓋好。
坐在床頭,他擰眉沉思。
奈奈的靈魂為什麼會有時效性?到底是什麼契機會讓她出現,又是什麼契機會讓她消失?
白天靈魂消失的這段時間裡……她的靈魂會在什麼地方呢?
為什麼她消失的這四年多來會沒有了記憶?
沒想出什麼名堂來,諸伏景光隻能壓住內心的不安,看了看旁邊安然睡著的兒子,躺了下去。
夜半的空調吹起來有些涼了,他裹緊被子,慢慢進入夢鄉。
*
午夜十二點,幸村家。
望月奈奈從睡夢中驚醒,她坐起身來望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眼底的懵懂已經隨著睡意一同褪去。
她想起來了。
想到現在她正在一個叫幸村雅織的地球人的家裡暫住,而她是被外麵東西掉落震碎的聲音吵醒的,她眼裡不禁劃過一絲銳利的警惕。
雅織姐姐住在二樓,二樓有飲水的地方,而自己所在的客房是一樓,那外麵那個玻璃杯摔碎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望月奈奈身體緊繃,打開門,隻見廚房那邊正亮著燈。
看來不是小偷或是搶劫犯。
望月奈奈以為是雅織姐姐,於是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過去。
這是她記憶裡遇到的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地球人,漂亮的雅織姐姐特彆溫柔善良,和藍星人的性格特質很不一樣。
她很喜歡她。
“雅織姐姐!”
誒?背影高大的男生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和雅織姐姐十分相似但更加男性化的麵容,望月奈奈微微一愣。
這個人,應該就是雅織姐姐的弟弟吧?
最近東大沒什麼課,幸村精市就和國中高中一眾打網球的好友約去關西玩一段時間。
本來還要過幾天才回東京的,但昨天和姐姐通電話的時候知道她居然在前兩天帶了一個陌生女孩回家,甚至還沒有報警找那女孩的家人,怕姐姐是引狼入室,他立馬勸說姐姐先搬出去住一會兒,這樣萬一最終發現女孩不是壞人也不會引起尷尬。
但他那天真單純、被爸爸媽媽保護得太好的姐姐沒有一點危機意識,說什麼那個女孩子特彆乖巧可愛不像個壞人,還以自己會泰拳的理由搪塞他。
幸村精市擔心姐姐,於是告彆一眾好友率先回到家裡,到達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十二點了。
口渴的他不小心讓杯子脫手摔碎在了客廳的地上,他剛把那一地狼藉掃掉,現在他正在廚房處理碎玻璃渣。
然後就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和一聲甜甜的“雅織姐姐”。
視線觸到穿著兔子睡衣的少女的時候,幸村精市也不由愣住了。
總算知道姐姐為什麼如此信任她了。
這個樣貌的確是很難讓人懷疑她是個壞人。
隻是幸村精市並沒有被容貌所迷惑。
“望月……是嗎?”他已經從姐姐口中知道了她的名字。
隻知道名字,卻記不得其他信息,也很可疑呢。
少女點點頭。
“吵醒你了是嗎?不好意思,不小心把杯子摔碎了。”幸村精市麵帶歉意。
“需要幫忙嗎?”
“不用,已經處理完了。”他轉過頭迅速洗好手,用廚房用紙擦乾。
“繼續回去睡吧。”縱然心裡警惕,幸村精市並沒有在麵上露出來,而是先讓她回去睡覺。
有什麼事明天再問吧。
“我不困。”望月奈奈此時已經沒有了睡意,但她又覺得這句話可能會讓他誤會,於是補充了一句,“不是因為杯子碎了。”
主要是因為她恢複記憶後,對現狀某些奇怪之處有些不理解,思考過後腦子特彆清醒。
正準備開口說什麼,手機卻在此時叮了一下,幸村精市掏出口袋中的手機看了看消息。
……
他的課題組導師怎麼還不睡覺。
這麼晚了還來問他要數據材料。
可憐他和朋友出去玩都要隨身帶著電腦。
幸村精市暗自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怕少女覺得自己態度太過生硬,就對她語氣柔和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先處理些事情”,然後從書包中掏出電腦。
屏幕亮了起來,隻不過是藍屏,還有許多亂碼在不停跳動。
強行關機,重新開機,這樣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幸村精市:……電腦怎麼在關鍵時刻宕機了。
雖然大一時候學過編程,但學的隻是最基礎的內容,而且學了編程也不代表會修電腦。
導師要的數據資料不會都回不來了吧?
幸村精市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拿出手機準備給導師回消息,卻聽見背後的少女遲疑地來了一句。
“要不要讓我試試?”
“誒?你會嗎?”幸村精市驚訝地回過頭,蹙起眉頭,“你不是失憶了嗎?”
“但我感覺我似乎會。”望月奈奈也覺得很奇怪。
雖然這裡的科技跟藍星相比落後了許多,但她從未接觸過這裡的計算機,數字科技的建構體係也完全不一樣,照理來說她應該不會才對。
可她總覺得這電腦上的鍵盤和各種操作她很熟悉。
就跟這裡的本土語言一樣,在恢複記憶後,她立馬就在想,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叫“望月奈奈”,為什麼她一下子就會使用這裡的本土語言,這些沒有智能操縱的電器她居然也能無師自通,真是太奇怪了。
幸村精市心裡有點怕她操作著操作著把電腦徹底格式化了,可又怕說出來傷害到她,糾結了幾秒鐘還是讓她坐到他旁邊,把電腦推到她麵前。
望月奈奈眨眨眼:“幸村哥哥,你放心好了,就算修不好,也不會讓數據丟失的。”
幸村精市溫柔笑了笑:“沒事,數據可能已經找不回來了,就算你試過之後丟了也沒事,其他同學那裡還有備份的。”
望月奈奈看到他漂亮得像是藍水晶一樣的眼睛呼吸微微一滯,臉蛋慢慢紅了起來。
好好看。
是和雅織姐姐不一樣的漂亮。
雅織姐姐美麗得像是大海最珍愛的公主,而他更像是天上翱翔的飛鳥,漂亮的羽毛不僅奪目,還帶著淩厲的氣勢。
看似溫柔,其實是很危險的美麗。
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迅速翩躚,開始動作有些滯澀,但很快熟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這一番騷操作讓幸村精市不由愣了愣。
一看就很專業的樣子。
對計算機的各種操作愈發流暢,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刻在靈魂中一樣,摁了一個鍵,手指就下意識摁了下一個鍵,望月奈奈一邊疑惑一邊很快複蘇了對計算機的所有記憶。
還剩下最後幾個步驟就可以讓電腦恢複了,望月奈奈想支開幸村精市查查資料,對他甜甜笑起來:“幸村哥哥,我有點渴了,能幫我倒杯水嗎?”
趁他倒水期間,她凝神盯著屏幕,電腦已經恢複了正常的屏幕顯示。
她心神更加緊繃,手指幾乎快動出殘影,界麵上立馬跳出來有關“望月奈奈”的所有信息。
排除了幾個同名同姓的,她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樣,她在這個時空已經有過存在的痕跡。
望月奈奈,今年22歲,父母雙亡,美籍日裔,之前一直在國外生活,由富有的姑姑讚助上學。
最近一次記錄是七年多前,也就是15歲時,她在美國大學畢業後辦了工作簽證來到日本,一直未離開。
震驚!!
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了。
文字隻有短短兩行,背後包含的意思卻讓望月奈奈腦子都快炸了。
美國。
她還想去外網上搜,但顯然以她的能力還不能神通廣大到跨越海外去搜尋信息,隻能作罷。
幸村精市端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望月奈奈早就迅速關掉網頁清空她所有的瀏覽記錄乖乖坐在沙發上。
“好厲害!”幸村精市驚訝地看到恢複如初的界麵,那些資料居然都還在桌麵上。
他轉頭看向少女。
穿著兔子睡衣的少女朝他笑笑,軟萌萌的,顯得很嬌小,特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