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哥哥等你。”班斐擦拭她嘴角的油光,“自己騎車注意安全,不準學那些鬼火亂冒的,雖然斷胳膊斷腿哥哥也能玩,但還是四肢健全比較好,你覺得呢?”
“昂~!”
勤鬆六中高一八班的同學會定在了平價消費的廢墟KTV,包廂號是所羅門要塞。
女生們有些麵紅耳赤。
斜邊座放著一條山吹色小沙發,可容納雙人坐,卻被默契清場成了無人區。
因為那是一片人們不敢踏足的禁地,金澄色的棣棠花怒放在年輕男人的身腰之側,隨著包廂的溫度升高,他脫下了那件銀釘珠羊呢,冷雪般的白襯衫薄染藍青光調,從那厚黑高領裡跳出一絲紙醉金迷的奢靡氣息。
但更多的是冷欲的眼,溫善的麵孔,如同一座禁止入內的性感要塞。
主持這場同學會的杭頌雅帶人進來後,頭一句就是,“這我妹家屬,可以觀看,大家禁止觸摸哦!”
一句話就堵住了所有芳心的亂顫。
在場大部分的同學家境普通,憑借著自己的能力,打拚出了一兩分事業,饒是如此,他們也覺得前班長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人,他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做的事情都匪夷所思,是常人所不能達到的。
他們群上說得嗨,真到了真人麵前,個個拘束不已。
王家勁就沒這個煩惱了,他還想勾肩搭背呢,但考慮到人都有家室了,還是收斂了手腳,他跟班斐碰杯,感歎道,“真沒想到,你這麼禽獸,連人同桌的妹妹都要連盆帶土地端走!杭頌雅沒把你切八塊真是謝天謝地了!”
這女魔頭的殘暴也是有目共睹的好嗎!
王家勁道,“做兄弟為你高興!恭喜啊!”
“同喜。”
班斐咽下一口檸檬水。
王家勁:“?我喜從何來?”
班斐語調悠悠,“怎麼,杭頌雅沒跟你說麼,當年那小孩,在射箭館對我一見鐘情,拜托她偷我貼身內衣,不曾想人黑燈瞎火的,弄錯了。做兄弟的可不得恭喜你,你是本文明最純粹的一條單身狗。”
王家勁:?!!!
這!
這必不可能!!!
王家勁爆哭,我的夕陽下的純潔青春,碎了!!!
他越想越不對,“不對啊,兄弟,你泡的不是顧嶼之的妞兒嗎?”
班斐淡笑,“何止是顧嶼之的妞,還是我初中同學的妞。”
王家勁:?!
您在說什麼恐怖故事呢?
中途闖進一行不速之客。
怎麼著的呢?
班斐瞥了一眼,都是法庭的熟麵孔。
開庭後因為案件複雜,牽涉到各方利益糾紛,判決期限延長到三個月後,有人就開動腦筋來鑽空子,千方百計求到他麵前,隻為他一句諒解,以此保全他們的人生。
他的少年人生被摧毀殆儘,這些人卻想要用一兩句好話粉飾太平。
真愛做夢呢。
班斐目光淬著冰看向場中的人。
男主角麼,就是當年霸淩小頭領,而女主角他也知道,就是那個卷進來的女同學,留著鍋蓋頭,架起黑框眼鏡,存在感很低。
班斐微微皺眉。
要不是場景太熟悉了,他根本認不出來。
而主導這場賠罪大戲的,是霸淩小團隊的小軍師,他諂媚道,“您看,當年馮建逼您跟程靜,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您消消氣!”
馮建抖動著龐大肥碩的身軀,他懼得渾身流汗,尤其是在眾人麵前,如同淩遲一樣!
程靜也嚇得麵如土色。
換做往常,或者說是他剛回國的前一陣子,班斐能夠坐在沙發上,飲著熱茶,笑著看他們狗咬狗。
畢竟當年那一場,實在是令人反感。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壓住他們跪下!”
“嘭——”
班斐手腕輕折,檸檬水儘數潑了過去,澆得發話人一個透心涼。
他淡淡道,“彆玩這些惡心的把戲,我家姑娘看了會吐。”
我的光明之地,她的心碗裝得是河山萬裡,烈焰繁花,任何人都不能輕慢,哪怕是我。
他唇間溢出一道冷霧。
“滾吧。”
“再弄這些無用的,判得更狠。”
晚課剛落,稚澄就興衝衝去接人了,沒想到在旁邊的超市逮住了人,齒間咬了根猩紅煙花。
稚澄:?
背著她抽煙,這還得了!
稚澄立即抽了出來,痛心疾首,“吸煙影響接吻口感!!!”
班斐斜睨她,這家夥明明比他抽得還猛,跟喝奶昔似的。
“你不高興呀?”
娃娃臉驀地湊進去,她皮質機車手套環住他的腰,力感很重,“說給爺聽聽!”
“說給爺聽又有什麼用?”他很有狐狸精蠱惑世人的味道,調子都咬得輕軟,“爺是能替我殺人還是放火呢?”
“咱們是良民,不乾哪個!”稚澄大手一揮,“爺有的是光明手段讓欺負你的家夥,在四九城吃不了兜著走!”
她這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模樣,班斐不僅失笑。
明明比他還小啊。
臭屁、粘人、熱烈,好似永遠都長不大。
“笑了笑了爺的妞兒笑了!”稚澄嚷嚷,得意無比,“還是我最能哄人呢!”
班斐勾她臉頰,語調沁了蜜水。
“嗯,爺最能哄了。”
“這有什麼?”稚澄彈起手指,“等著,爺讓你看看哄人的天花板!”
她踩著一雙厚重機車靴,卻輕快得跟貓虎似的,輕盈跑進了超市,兌換了一堆銀光閃閃的銀幣,她豪氣衝天,“這一排十二生肖的搖搖車,今晚給你包圓!”
班斐:?
他頗有些哭笑不得,他這麼高個兒,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旁,騎在兒童小車上,身體還跟著兒歌搖擺,這像話嗎?
“哥哥心領……”
“坐吧!咱大戶人家,不差錢!”
稚澄難得強硬。
班斐飛快掃過,找了個理由,“這裡頭沒有哥哥的生肖蛇,看來哥哥無緣這一段搖搖車之旅了呢。”
“那就坐我的羊咩咩!”
稚澄反手把他扣進一隻奶黃色小羊裡,指尖一頂,喂了一枚硬幣進去,班斐的尊臀就被顛了起來。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嘹亮的兒歌傳了整條街,引得路人競相回頭。
班斐耳根有些熱,目光透著求救,稚澄看懂了,“哥哥我來救你!”
班斐微鬆口氣。
然後她屁股一擺,坐在旁邊色彩豔麗的齊天大聖上,咣當,硬幣掉落。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
稚澄很給麵子,“叫阿爺!”
兒歌一重奏。
得。
班斐扶額,就不能指望她按常理出牌。
連對麵的街麵的小孩子也被吸引過來,掙脫家長的手,爭先恐後跑來,搶占自己的王座,很快搖搖車迎來了爆滿高峰,一排小孩子敞開歌喉,門牙都沒長齊呢,倒是吼出了氣撼山河的氣勢,勢必要做搖搖車裡最靚的歌王。
沒得玩的孩子們則是眼巴巴瞅著倆人。
稚澄混在其中,左搖右擺,玩得比孩子還瘋。
她甚至還精準估計了搖搖車的結束時間,側過身又給班斐投了一枚硬幣。
班斐:“……”
發際的胎毛毛茸茸,被搖搖車的碎鑽光影鍍得亮澄澄的,又似被彩色糖紙暈染了半片,花火流光不斷墜落,在城市的冬夜裡顛沛出了一股熱浪。
稚澄隻覺得耳骨一熱,被快速啄了一口。
?
“哇!羞羞!”
孩子們爆笑捂眼,又禁不住叉開兩根手指。
稚澄捏著耳骨,濕得厲害。
她擰頭就見哥哥握住那兩根奶黃羊角,半張臉則是很男孩子氣,抵在那圓鼓鼓白蓬蓬的羊腦袋上,霓虹散落在他的身邊,粉紫油畫般瑰麗色彩。
京市的初雪沒有預兆地飄落下來,白白絨絨的,覆著哥哥本就冷白的臉龐、頸窩、指尖。
“雪——下雪了——”
孩子們高興地嚷嚷,伸手去抓。
班斐側著臉望著她,在這場初雪裡,耳尖煎起一抹殷紅的櫻桃乳酥。
極烈。極豔。
我這種的家夥,真的可以走到你的身邊?
少年時候我向自己開了一槍,我並沒有立即死去,但我至今仍不知道那一枚子彈落在哪裡,是眉心,還是心臟,亦或者我不曾知曉的腐爛之地,它充滿了瘋狂,猜疑,憎恨,病態,正如時至今日盤旋在我身體裡的雲翳。
你想看一看嗎?想摸一摸嗎?你會討厭嗎?你會害怕嗎?我可不可以讓你親一親,再吹一吹,安慰一句不怕不怕痛痛飛走?哥哥偶爾也會為這些經年舊傷的疼痛而困擾。
真希望你可以深入地進來哥哥的身體,神經,血管,甚至是細胞。
哥哥勾著她的眼,問得又輕又軟。
“小鬼,壞種哥哥真的可以愛你嚒?”
稚澄回他以熱吻,以熾夏。
“那有什麼問題?儘管放蛇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