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騁懷溫潤如玉,卻是個腹黑貨色,他微微一笑,“我家混小子怎麼著也算個網戀小男友,班先生,公平起見,您很該喝第一杯,莫欺少年窮啊。”
班斐勾唇,“宋先生說得對,老少當一視同仁,畢竟尊老愛幼呢。”
杭頌雅跟她弟弟作為打野,正在附近潛伏,預備情況不妙,出手相助,目前看來,她的美貌男班長還是很有正宮風範的,遊走在野區之中,以一敵十,竟然不落下風!
聽聽那聲尊老愛幼!多禮貌!殺傷力多厲害!
杭頌雅還跟杭漫野說,“你談一個女朋友就夠了,可彆給你姐我整個修羅場,像今天這樣的,我怕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杭漫野:“……”
他哪裡敢像小表姐這麼浪啊!隨便來一個都是重量級的!
岑越則是緊追不放,倒了第三杯,“那岑某,敬明妃第一杯。”
方少:“?”
等會。
方少扶起鼻梁的金絲眼鏡,忽然問起了吃瓜的環少,“稚家……發家在玉皇閣嗎?”
環少努力想想,“是老宅吧,我剛好像聽誰說的,今晚大少睡那兒。”
方少:“??”
他的鏡片閃過一絲猶疑的光芒,漸漸變得犀利淬冷,稚澄站在原地,冷不防被人刮了一眼。
奇怪的,又有某種炙熱。
稚澄:?!!!
看啥!看啥!總不能那麼倒黴,還能在婚禮遇到當初在玉皇閣被她打劫男色的美少年吧?
不能吧不能吧?
人不可能一直這麼倒黴的,稚澄很堅定她的運氣一定會觸底反彈!
而班斐應付完了第三輪,忽而湊近稚澄耳朵,“哥哥給你償還情債,你還敢看彆的野狗?”
稚澄搖頭,“不看不看!”
不要問我,問就是愛過,就是不約。
班斐滿意嗯了一聲,杯口一旋,落到了顧嶼之的麵前。
顧嶼之濃眉挑起,嗤笑,“你這是敬老還是愛幼?”
班斐笑容溫沉,“聽說你退出國家隊了?判決還沒下來,心虛了?”
“關你屁事。”
顧嶼之下頜生了一層淡淡的青茬,儘管憔悴,仍然鋒芒畢露,不肯讓步。
“是不關我事。”班斐慢吞吞叼起酒杯的硬朗邊緣,說出的話卻是誅心之語,“你知道稚九九為什麼選擇我麼?她說——”
“我更愛不哭的、忍著疼、懂得自救、還能爬到我身邊求我愛的男孩子。”他的聲音輕得像庭院飛花,卻似劍鋒一樣切過他的喉管,在鮮血噴濺出來之際,那溫柔的笑容顯得那樣虛假憐憫,“顧嶼之,十五歲那年,你以為,你真的贏了我麼?”
顧嶼之呼吸發喘,強撐起來的堡壘轟然粉碎!
他輸了!
從十五歲起,他就埋下了禍根!
她永遠、永遠也不會垂憐那一條長滿毒瘡的野狗!
顧嶼之神色倏忽蒼白,跌跌撞撞往往外走,他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前麵明明是寬敞的大道,他卻懼光似的,越走越偏,越走越暗,冬日傍晚的寒氣啃噬他的肢體,他嘭的一聲,撞上了一堵暗牆。
刹那就是頭破血流。
顧嶼之雙臂抽起青筋,撐著牆麵,跟砸西瓜似的,頭顱凶狠砸向牆麵。
“砰砰砰——”
沉重又激烈,恰似夜裡的一聲聲槍響,鮮血淹沒睫毛,鼻梁跟唇縫,將他整個人分裂得麵目全非。
如果當初,他聽見這一道擦耳而過的空鳴,是不是今天站在她身旁敬酒的,是他?
顧嶼之緊緊攥住牛仔褲的拉鏈,他想痛苦得淋瀑一場,卻再也沒有任何資格,跟任何立場,他那麼臟,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怎麼能在她的訂婚之夜,在這個無人經過的暗巷,去褻瀆他的至高天堂?
他漲得好他媽痛,神經跟撕裂似的,欲望拖著他的腳踝,仍進了另一個熔爐。
可再也沒有人像她那樣,氣鼓鼓嫌棄他,又氣鼓鼓彆過頭,“想要可以,但不準親腫,爺還要上學的!”
顧嶼之又哭又笑。
“奶橙……奶橙……你憑什麼就隻心疼那賤人!好疼啊,老子他媽的好疼啊……”
既想變壞,得到一切,卻又想做她心頭的乖孩子,被她擁吻嘉獎,結果到頭來。
他什麼都沒抓到。
他真的……好他媽蠢。
另一邊,稚澄看著負氣出走的前男友,出於照顧賓客的本能,她想跟過去,瞅一眼那家夥的情況。
免得他又在線發瘋。
但手腕被人輕輕拉住,班斐將臉抵著她的肩窩,呼吸略微急促,噴灑出細股滾燙的熱流,跟柔弱小獸似的,輕聲呢喃,“喉嚨好辣,頭有點疼……”
稚澄的是淡茶,他那是真的白葡萄酒!
稚澄當即啟動魔王護衛模式,把他的纖腰攬入懷裡,“家妻不勝酒力,我來幫他乾!”
她端起班斐剩下的半杯葡萄酒,也不嫌棄他喝過的,仰頭就滑入喉嚨,後勁嗆得她臉頰燒起了豔火。班斐唔了一聲,似乎有些神誌不清,“彆喝,會頭疼,哥哥來喝……”說著便將她舌尖殘餘的酒水一飲而儘。
前男友天團生命值-999998!
最後,這一對兒新人是被長輩們扶著進屋的。
“嘎吱——”
房門關緊。
沒過一會兒,稚澄的腳尖戳了一戳那彈性軟臀。
沒反應?
再戳戳。
班斐緩緩睜開了那一雙被水霧熱氣沾濕的眼,“稚九九,你適可而止。”
稚澄噘嘴,“沒追到手之前,人家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現在名分定了,我就淪落成數字排行了。”
班斐換成了側躺的姿勢,單手抄著後腦勺。
“跟哥哥算小賬是麼?那成,哥哥也來算一算——”他拖曳著調子,“今天你前男友回國團建,給我脆弱的心靈,造成了一噸的陰影傷害,你打算這怎麼賠償?”
稚澄: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班斐伸手,兩指將她的臉挾裹了過來,“不準裝睡!我心肝都被氣痛了,你還睡得著?”
稚澄嘟囔,“誰還沒有幾段過去呢,老揪著不放怎麼能行。”她語重心長地勸誡,“菲菲,你這樣就不大方了哈。”
哈。
菲菲他還不大方了呢。
“成,那哥哥,索性就大方一回。”
班斐長腿一跨,翻身下床,從狹長的航模機身取出一條劍匣,拔出了唐刀三十六,他反手插進床頭的木塊縫隙裡,照出了稚澄錯愕的小肉臉。
稚澄:?
不是。
新婚之夜你往我航模下藏刀?!
什麼情趣啊這麼可怕的。
很快,稚澄見識了美貌牲口更可怕的一麵。
哥哥揚著那一段清冷易折的天鵝頸,寺廟供給的檀香本是禁欲之用,卻在此刻化作了催情的聖物,他頭顱低垂,滑出一段頸後雪,似出沒在荒原山野裡的情妖,連氣質都泛著一種引誘眾生的冷意的甜。
那一件端莊穩重的烏金唐裝微掐出腰身,冷白耳骨盤踞著一條細長華美的翡翠金蛇。
它跟主人一樣,綠眸粼粼,歪著頭看著她。
“上不上蘇州?”
稚澄懷疑他想說的是——
“上不上江南哥哥?”
這真的很難把持得住,尤其是對於她這種愛欲都很強烈的。
稚澄彈了兩下臉蛋,艱難緊閉牙口,立起了善良體貼的人設,軟軟糯糯地說,“哥哥喝了那麼多酒,一定頭疼得不得了吧,咱們還是——”
班斐抬起指尖,眼波直勾勾晃著她。
那啄白指尖依然是從下往上,掐開了離腰最近的一顆盤扣,焦渴被解封,一層層地向她湧來。狹直冰冷的刀身映出了一截優美的背脊,那舒展開來的肩胛骨,如同一對振翅欲飛的雪國蝴蝶,深夜裡流竄的冷霧藏進了那兩粒腰窩。
稚澄抵擋不到半刻,就被刀中的美色蠱惑得不知西東。
哥哥耳邊的翡翠金蛇經曆了一場驚濤駭浪,它起伏動蕩,昂首傾吐著血信子,蛇身滑膩溢水,跟瀕死一樣地嘶叫。
初次融雪。
班斐眉梢凝住,微微澀疼,呼吸也粘稠著難以分離。
這一次棲息在沙漠紅蟒的暗巢裡,是一張軟白溫熱的貓兒臉,短短直直的發經過勁兒的摩擦,很快炸成了茸茸的動物尾巴,蓬蓬鬆鬆地囂張翹起,他看著好笑,禁不住一捋又一捋地撫順,從她耳骨撫摸到頸後。
睡鳳眼起先輕合,溢出一縷銀光,隨後——
她親一口他頸邊的傷疤,刻著她的首名。
“現在哥哥是我的啦。”
她熱烘烘地擠進去胡鬨,大量的熱汗如同熔漿流淌,將他瞬間裹濕、淹沒、灼燒。
她孩子氣地說,“以後呢,我做最厲害的戰神,戰無不勝,哥哥就做我最厲害的戰船,逢海必過,逢山必摧!”
沉水。碎月。擊石。雪崩。
爆開了猝不及防的、空前盛大的洪流。
班斐肢體還在愉悅震顫著,難以自抑,眼窩卻驀地發酸,痛楚地墜開了一縷縷銀線,它們爭先恐後地浸透情火,整個唇口都濕瀝瀝的。
?
稚澄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虛低聲。
“我……弄疼你啦?那我吹吹?”
“笨蛋小鬼。”
班斐揚起手,把她押進顫動的胸膛裡,揉著她那散得一塌糊塗的小揪揪,稚澄又陷進了那一雙輕盈又脆弱的蝴蝶骨裡。
“哥哥這是……高興地哭了。”
原來我這麼一條受儘唾棄、世人憎厭的冷血毒蛇,也會被人撿回去,被命運眷顧。
我從年少的陰翳裡轉過身,不曾想——
你烈烈旌旗,炎炎戰鼓。
竟在未來的光明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