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開局中途, 稚澄被工作人員叫了出去,說是愛姨有請。
稚澄:?!
嗚嗚嗚我就知道這女人心裡有我!
稚澄迫不及待就挪開雙腿,逃離這血與火鑄造的前任修羅場。班斐掐了她腋下軟肉, 做出口型:
【記得回來救我】
稚澄心道, 誰讓你欠呢?
隨身攜帶結婚喜帖, 還隨時隨地給前任發放。
她眉眼彎彎, 衝他回:
【回來再給哥哥收屍啦】
隨後準備愉快地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嘖, 沒良心的小鬼。”
班斐又勾住她的薑黃色小口袋, 熟練放了一捧酥糖, 當是她的小零嘴兒, “等會,你頭發灑了, 坐下。”
稚澄喔了一聲,熟練往他腿邊輕置小臀。
那微涼的指根擦過了頭皮,哥哥的氣息含著她的耳垂, 腰臀爬生出一絲癢意, 他以指作梳,攏捆起她的一把碎發, 隨著頭發生長,很快從齊耳到齊肩,重新變得葳蕤茂密起來, 稚澄對此很煩惱,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潦草的、軟蓬蓬的奓毛小狗。
稚澄不喜歡繃得很緊的小啾啾,所以隻是放著不管一會兒,她就能跟春天的柳絮一樣,毛毛亂飛啦。
偏偏哥哥很中意, 做的時候總愛用手指穿過她的鬢發,攏到後腦勺抓緊,再把她捧到他濕潤潮熱的鼻尖,瞳孔裡閃爍著漂亮的、令人窒息的流火。
稚澄本想去剃個颯颯短寸,見他這麼喜歡,勉為其難留長了點,她對此宣稱:“這可是你喜歡長的,你要負責給我綁頭發的昂。”
對象笑著說好。
於是祖傳玉鐲旁又多了一兩根細皮筋。
班斐微抬起手腕,從那一枚煙青色的昆侖玉縫隙裡,拖出一根淡橙色的纖細皮筋,雪白皮肉與玉鐲輕微碰撞,他低頭咬出那一圈皮筋,叼在唇邊,又轉到指頭,撐開後套了進去,紮成了兩顆飽滿衝天的小炮仗。
“好了。”
班斐滿意端詳著整整齊齊的小哪吒頭。
稚澄則是在他大功告成的那一刻,反射性轉過頭,去親他的唇角——
約定好的獎勵,嘉獎他的手活。
而稚澄剛親上去,就察覺到他的弧度比平日要上揚個15°。
?
靠著動物般地野蠻直覺,她敏銳察覺不對。
安全區之外,是一雙雙晦暗、陰鬱、粘稠狀的眼睛。
giao!
好你個心機家屬!好你個主權宣誓!
難怪要勾住她綁頭發做手活呢,原來是來討這一吻!
稚澄氣鼓鼓瞪他,齜出兩粒小虎牙,咬牙切齒地咬他耳朵,“現在連收屍的也沒有了!”
班斐失笑,捏她頰肉,“不用你收,快去吧,你的愛姨要急了。”
旋轉,跳躍,睜著眼,稚澄火速逃離前任戰場,預備等現任奄奄一息,她再回來拖走人。
完美!
工作人員把稚澄領到了化妝間。
鬱宛君正上著妝呢,見她來了,緩緩歎了一口氣。
愛姨嚴肅拷問,“你知道梁笑斐是什麼人嗎?”
她平常生活作息都健康無比,並不怎麼關注她之外的事情,她剛上網搜了一輪,才看見那個法院剪輯視頻,驚覺這一對兒背著她早就勾搭成奸了。
那天秋日傍晚,你說你們有緣我分,我信了!
可恨!
讓你們這些年輕人整頓職場跟友情,沒讓你們整頓我這個美阿姨的精神世界!
稚澄啊了一聲,“咱們不是認證過嗎?您說的,傾家蕩產頤和園鳥,我戀愛的時候倒是一分錢不花就把他買下來了呢,不僅如此,哥哥還倒貼了我時間、金錢、精力、貞操、弟弟、損友……”
好像混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砍掉!
“咳咳,總之我靠我的個人魅力,讓哥哥成為了醫院常駐的美貌如花選手,體驗了不一般的戀愛滋味,他現在對我是千依百順千嬌百媚!”
她挺了挺小胸脯,整張臉都洋溢著“自信、驕傲、爺就是神、這就是愛”的風采。
鬱宛君:?
阿姨我驚呆了啊,你這談的是什麼送人就醫的要命文學啊?
她捂住發疼的腦袋。
偏偏這混賬還悄聲道,“您當初還說他私底下騎射煙酒都來,很會做,我裝得很信,其實並不信來的,沒想到我錯怪您了啊,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首發就天賦異稟的。”她還大方分享戀愛細節,“不過他不怎麼喜歡騎,我隻能勉為其難接過了這個重任啦。”
咻咻!又是兩箭射入胸口!
鬱宛君覺得自己成熟的大美姨人設要蚌埠住了,她艱難地吐出一口氣,試圖懸崖勒馬,“梁笑斐可是個海王,你跟他是沒有什麼共同話題的——”
鬱老師忽然想起那麻將桌旁的小顧、小淩、小紀、小岑,以及那一盤新鮮欲滴的車厘子。
鬱老師:“。”
魚塘對決嗎你們。
快來人!姨姨我真蚌埠住了!
但比起城府深沉的梁笑斐來說,鬱宛君怎麼能容忍稚澄這一頭貪玩小羊羔掉入蛇穴裡呢?這小混賬戀愛經驗再多,卻是赤誠直率,看上去也不是冷血動物的對手,說定玩膩之後就會被扔掉,或者被人當成是複仇小工具。
鬱老師祭出殺招,“就算你們有,你們也隻能聊前任的千層套路了吧,這是正經情侶相處的模式麼!”
化妝師靈活的手法都頓了一頓。
為了拆散雙海王cp,鬱老師可謂是不擇餘力!
然而,海王澄更自信了,握住漂亮阿姨的雙肩,“我知道的,哥哥起先跟我一樣,擁有相同的偉大誌向,想要當個航海的掌舵手,自由遨遊在海域的每一寸,但是,在他嬌豔如花的年紀,遇上了如狼似虎的我,所以為愛做了個人!”
她唏噓,“他一屆嬌弱男子,自然難逃我魔掌,隻能跟著我從良上岸!”
鬱老師:窒息.jpg。
見鬱老師滿臉崩潰,稚澄往兜裡掏了一把酥糖,先給化妝小姐姐剝了一顆,又笑嘻嘻奉給阿姨。
“來塊甜的?哥哥去挑的,超好吃。”
鬱宛君沒好氣,“你覺得阿姨我能吃得下倆小混蛋的喜糖嗎?”
這家夥簡直把爺超愛寫在了臉上!
“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稚澄舌尖頂著這一顆秦郵董糖,熱熱的顛沛,化開了鬆仁顆粒,認真地答複,“外頭是硬的,裡頭很甜,還有流心的軟餡,喜歡的呀。”
“我不是問你這顆糖!”
鬱宛君戛然而止。
她隻是在說糖嗎?
小家夥頂著那牛氣衝衝的哪吒頭,衝著鏡子裡的鬱宛君露齒一笑,頰邊盈陷出一池軟窩,“其實最壞的是我啦,我之前超生氣,還罵過哥哥怎麼不死在那場大火裡。”
那時候他眼底霓虹殉情了般寂寞,她想:
他是真的,真的很難過。
事後回想起,稚澄有那麼一絲絲的懊惱,知道自己不該那樣揭人傷疤,但火都架上了,她又天生反骨,更拉不下臉來道歉。
誰讓她做事隨性,生氣起來更是不管不顧,隻管戳人傷疤呢?
稚澄反省,“我這張嘴毒起來我自己都害怕呢!”
她的心意在落定之前,其實比很多女孩子要搖擺不定,忠誠跟長情?是兩枚難以企及的勳章!但是,一旦她紮進那個錨點,紮進那片血肉,她就不會輕易地離開,外界風雲根本動蕩不了她的內心!
稚澄的本性就是一塊臭硬石頭,認定之後,誰也彆想砸穿她的固執與堅硬。
稚澄還掰著手指頭數落自己的罪狀。
“我沒了解哥哥之前,也以為他跟圈子說的那樣,放浪形骸,男女不拒,是個人渣,很看不起他。”
“我報複心還很強,明知道他多次示愛,等我回頭,偏要跟他弟弟在一起,嗯,如果弟弟能堅守得住考驗,不逃婚的話,或者那天他拋下一切,及時回到我的身邊,可能我今天的新郎就不是哥哥啦。”
她說得輕描淡寫,旁聽者卻有些心口發寒。
鬱宛君沉默了。
這一局情場主宰,似乎跟她想象得有所出入。
“我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哥哥的愛意,我任性,放肆,自私,貪玩,不成熟……”
最後她堅定說,“但我改邪歸正啦,阿姨就把你閨蜜的兒子,放心交給我叭,我來疼他。”
“我會讓哥哥以後不再哭的。”
化妝間安靜了好一會兒。
鬱老師幽幽道:“你是在發表海王上岸感言嗎?”
稚澄:?
不是。
短短幾分鐘,我就不是你的心肝寶貝了嗎?!
夜晚,酒樓包廂外的一處樓台,鬱宛君播放了這一支錄音筆。
她歎息,“本想做個惡人,棒打個鴛鴦,沒想到塞了成噸的狗糧。”
班斐眸中泄落一地晚星,他摩挲著筆身,似乎能從這微微的熱度裡觸摸到她當時唇口溢出的熱浪。
他在這段感情裡並沒有想象中的遊刃有餘,在小救世主的麵前,他總是把自己放到一個自輕自賤的位置,想著弓著身,跪倒在她腳邊,是否能奪取更多的憐惜。
班斐唇間也逃逸出一口冷霧,卻在寒夜裡,心火滾沸。
“姨,你放心,我會持久耐用,不會虧待你閨蜜的女兒。”
鬱老師:“?”
你們兩人是否都有點狗?
“啪嗒——”
輕薄的青花紗窗凸出一張乖奶圓臉,奶腮因為室內的熱氣擠成黏糊糊的麵團兒,兩丸清淩淩地貓瞳死不瞑目盯著倆人。
鬱老師被嚇了一跳。
“嘛呢,裝神弄鬼?”
這娃娃臉噘起小圓唇,用那猛虎下山的低音炮發出哭唧唧的求救聲,“你們再不回來,我就要被那一鍋前任給燉啦!”
都怪她愛姨,戲拍完了不趕緊回窩睡覺,吃什麼夜宵,聯絡什麼感情,前任聯合國恨不得把我給吃了!
然而鬱老師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恨她太能招惹,朋友圈遍地都是過去式,連最危險的都給圈進兜裡了。
長輩嗤笑一聲,“欠的。”
班斐伸出一根手指,戳她唇縫,“沒錯,欠的。”
稚澄:?!
你們是否對我有點大聲?
隔著一層紗窗,稚澄嗷嗚要叼他的手指,班斐逗她,指尖化在紗窗,像一尾白鯉輕盈滑動,偏不肯落入她的唇中。
“笨笨。吃不著。”
氣得稚澄暴力扒開紗窗,單腿爬上窗口,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嘴裡塞,班斐抵住她兩粒虎牙,驀然輕笑,“怎麼饞成這樣子?看來你前男友們都很失職呢,哥哥都出去這麼久了,他們都沒把你喂飽。”
稚澄大聲嚷嚷,“你是在懷疑我獨處時的節操嗎!”
鬱老師心想日了狗了。
你們貓狗海王組是否有點不太禮貌,前任都串成一個足球隊了,還能這樣玩得起來?
仨人又重新回歸到火鍋圓桌。
1號桃花眼火速上壘,給稚澄送上了一杯白桃甜厚豆乳鮮奶茶,還沒等他開口,班斐就接了過來,手法熟練搖了兩下,“沒吸管麼?你是要讓她埋著頭吃?怎麼,你們談戀愛的時候,她難道有耐心一勺一勺舀著喝奶茶?”
班斐漫不經心道,“淩揚,你初中踢球踢得那麼準,對喜歡的女孩兒,能不能上點心啊?同為情敵,送得這麼潦草,我會覺得你很不夠格的。”
“……”
1號桃花眼羞愧得無地自容,趕緊翻找奶茶套裝,抽出了一根藍玫瑰色的透明吸管,恭恭敬敬遞給了情敵。
班斐將吸管坦然抵了進去,送到小對象的腕邊,“喝一半就行,你最近飛行時間變長,要留點時間給睡眠。”
稚澄早就餓得咕咕叫,昂了一聲,捧著奶茶乖乖啜了起來。
班斐也沒讓其他人閒著,這個讓他給涮毛肚,那個讓他弄鴨腸,全到送進了稚澄的小肚子裡,見湯水見底,還使喚人去喊服務生,總之是忙中有序,其樂融融,好像一個完美無缺、齊心協力的大家庭。
鬱宛君:“……”
草。
太草了。
《賢惠男後跟她千嬌百媚的後宮三千》?!
情敵們也後知後覺。
淦!
他們被當成什麼人了!
顧嶼之正要發飆,卻見班斐往後揚著腰身,食指豎起來,放在頰邊搖了搖,示意他們看向正主。
正主小半張臉都埋進了碟盤裡,瘋狂暴風吸入,吃得鼻尖冒出了尖尖的筍汗,兩扇絲絨小睫吸進潮水,變得濕漉漉一片,如同夜晚激情奔跑的波斯小黑馬。
他們恍惚回想起初見那一麵,眉眼天真,情態鮮活,像不諳世事的幼鴿棲息在他們的肩頭。
——他將她養得很好。
還是那樣的孩子氣,愛笑,愛吃,愛胡鬨。
光芒萬丈,沒有一絲陰霾。
仿佛什麼也不會變。
淩揚等人撤下了對前女友的通緝令,他們調轉炮口——
班斐被前男友聯合國群起而攻之,醉得不省人事。
“行了行了。”
稚澄吃得頂飽,把哥哥的頭環入自己的頸窩,對方小犬兒一般,難受地拱了拱臉,稚澄單手插著小腰,對著前任們無差彆開炮,“一個個的,都這麼大人了,還灌酒呢,能不能成熟點?信不信我份子錢收你們雙倍?”
眾人:“……”
在他們嫉妒的目光中,稚澄單手摟腰,那196cm的高個頭被她拖著走。
雙腳越過門檻之際,他們看見那醉得昏迷不醒的家夥,略微揚起頭顱,漆黑碎發淩亂鋪迭在額前,狹長鳳眼漫開一線銀光,旋即,右手豎起了一根細長漂亮的中指,衝他們晃了晃。
灌醉我又怎樣?還不是得勞駕你們的心肝寶貝抱我回去?
嘖。
恕我直言,在座的沒一個能打的。
——淩揚根據名門大少的肢體語言翻譯出他的語境。
前任們:“?!”
顧嶼之被氣得心肺爆炸,“你個綠茶賤人又裝!”
等稚澄回頭,那根中指又軟軟垂了下去,孩子氣戳著她的腰,“唔……疼……好吵啊。”
稚澄狂瞪眾人,“不想被揍就老實點!”
“……”
當晚十一點五十五分,稚澄開著哈佛大狗,把醉酒哥哥架到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班斐靠著車窗,眯著醉眼,懶懶地吸了兩口海風,“來這裡做什麼?”